刘老四紧张地做完了“英明”的策划,怀着惊恐不安的心情迎来了又一个第三天。张团长如约而到,带着警卫员、团副再次登入刘府的门庭,巡视了一下准备情况,结果一无所作,只看到后门挖起了一道长长的地沟,他满心的不高兴,露在了脸上。
刘老四是个最能察颜观色的人,他立即向团长解释说:“张团长,挖这条地沟,是为了单独给部队打起一堵围墙,与我家隔一隔,因为我家人太乱,以免扰乱你们军务。”
团长面不改色地说:“你必须抓紧时间搞。”
“是,是,你放心团长,我一定抓紧时间。”
“坐地虎”是个精明汉,他看到团长那副不乐意的脸,立即上前讨好说:“张团长,你若是军务不紧,稍停留一会儿,到‘桃花园’去赏赏桃花中不中?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走吧!去看看。”团长犹豫地站立着。
“团长,咱们就去看看吧,刘当家盛情难却啊!”团副这样说了一句。
“去看看吧!”团长警卫员补充说。
这时,团长张玉玺才说:“好吧,走!”
当他们走进桃花园门一眼望去,繁花似锦,花朵好像在他们眼珠子里闪烁,缭绕斑斑;蜜蜂轻声嗡嗡,蝴蝶展翅飞舞……
张团长的面容立时松懈了,精神焕发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喊出:“啊!仙景,真是仙景……”
正当张团长兴致勃勃惊叹时,忽然看到花丛中走出两个小女子向门口走来。这时,刘老四也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大女儿也来这里了?”可是,已经无法开脱了,女儿同丫鬟已到了跟前,金珠叫了声:“爹,我走了。”
刘老四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说:“金珠,过来,见过张团长。”
刘金珠羞涩而冷漠的脸仰向天空,目不斜视地点头“哼”了一声,便匆匆走出了园门。
张团长像是从天上接到了一束鲜花,他对金珠给他的冷眼蔑视而激动、惊讶!但他未动神色,没有扭过脸再去看她,而是有点欲擒故纵的样子。因为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军人,是党国的一位中级军官,极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伪君子”好像是他们的座右铭,从不失官体。他在一瞬间的思索后,便姿态坦然而随和地向同行者们示手说:“走!我们到里面去看看,好好地观赏观赏这美丽的桃花园。”在行走中他已无心赏花,而是按捺着内心激动的心情,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同行者们的问话。他走着想着:“我戎马十载,见过漂亮的女人不计其数,还从没看到过像今天这位玉面羞颜、高雅自矜而脱俗的女子,真是金枝绝娇啊!”他自问:“为什么她的一声不抬举人的‘哼’竟使我这个铁打的汉子倾倒?摧垮了我对‘长相厮守’爱妻的誓言?是的,我决心不仅要在这刘家大宅住下去,而且一定还要得到她。”他这样苦苦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完了整个桃花园,而且又回旋了一圈。这时,他理智而恭敬地向刘老四说:“刘主家,我们该走了,请问:准备工作何时能够结束?”
“十天吧,团长,你看行不行?”
“行,行,十天以后我们再会。”
作者: Harvey Mei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一章 团长移花说团副(二)
刘老四送走团长后,满目惆怅,一张铁皮似的脸像是晒干的树叶一样皱在一起。他走进“理事园”的房间里一头扎到桌面上用手支着下巴,自言自语、不明不白地嘟哼出:“这该咋办?”
刘老四是个彪形大汉,现已五十有余,依然体高腰直,神采奕奕,他心大,心宽,心毒。
刘老四的真正大名叫刘少卿,可谓是贵名。他的模样儿在十几岁时,刘家奶奶总是叫他“我的小潘安”。当他步入三十七八岁后,随着身子的发福,又接过当家理事的权势,剥削佃户极有手腕,他的“坐地虎”绰号不仅仅是内在用意,而且与他虎头虎脑、高大的身躯也是有原因的。他生就的理事头脑,有心计,治家有方。然而,今天这事算是把他给难住了,是他多年来第一件最劳心的事,束手无策。
刘老四在屋里反复揣摩,想来想去,一会儿趴桌腹思,一会儿立腿踱步,一会儿又拿起银壶水烟咕嘟咕嘟地吸,左不是,右也不是,整整掂量、算计、折腾了半日。在他想来,军队进府驻守显然是有权威了,穷鬼们不敢沾门边,土匪更不敢走近。可是,千余人的兵员长期住在这个院内,便没宁静之日,会鸡犬不安,粮财双失,总之,是弊大于利,不如不进驻的好。然而,一是军令不可违,二是挡不住。他越想越害怕,在他看来,简直是大难临头了。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还需要冷静,风来挡风,雨来挡雨,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给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都已经到了叶黄飘落的年岁,听到还不给吓死。一时,也不能惊动自己的兄弟、叔伯们,恐怕人慌家乱。
刘老四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总是能在最难的时候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想出绝路逢生的点子。当晚他召集家族中的兄弟们宣布几项决定,说明是为应付大家已知道的国战局势作好预防,有备无患,不必大惊小怪。他沉着地把盘算好的决定给大家强调,必须照办。他说:“第一件事:明天下午老爷子、老奶奶、妞们都到避暑山庄去,那里的山茶花已经开了,让他们都去看看景,散散心,透透新鲜空气,免得说我们把她们终日圈在大院里憋气、都快要给闷死了,也免得赶到天热没时间送她们去乘凉。今晚上都回去说一说,做好准备就行了,记住:粮物都要多准备些带去;第二件事:明个夜里转运粮食,大家同佣人一起动手,转运的仓库仍是老库,不得走漏风声,切记;第三件事:后天上午安排长工在后门大院中间挖一道沟,准备砌一堵墙,还要留好一个中间门,以便应急。别的没有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刘老四吩咐过事情后,黑夜中直奔“贤和园”夫人的住处,他向彭夫人交了底,夫人听了后脑子懵了,一直地哭。刘老四急了,把桌子一拍,大声地说:“你哭什么?我这不是都安排好了吗?真是个妇道人家!”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刘府的数辆车子装满了物品,陆续坐上了人,正上车的两位小姐还在噘着嘴嘟囔道:“今年是咋个回事了?天气还凉着呢,硬逼上山,四爹该不是发疯了!”银珠和奶奶早早地各自坐上了车子和大轿,她如愿以偿了。就是金珠硬是不上车,她说要留下来照顾爹妈,别人也没办法,大概当老大的都知道疼自己的父母吧,把刘老四气得要打她,可她已经藏得无影无踪了,车、轿只好走了。
刘府的避暑山庄,建在河村正西方向六十里地远的一座无名山中,有山坳平原地面二百余亩,夹在三面山的中间,非常隐蔽,称得上是阴山背后的“世外桃园”。这里红花绿树,百艳芬芳,鸟语花香,夏凉如秋;站在山庄抬头看,三座山涧三瀑布,白浪倾泻向下翻;站在山庄向下看,弯弯小河水潺潺,条条青鱼河中参!真是好一派山景,好一派地画,好一派云彩……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一章 团长移花说团副(一)
一九四一年一月,在国难当头,相持抗日的阶段,国民党顽固派调转枪头,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这就是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由此,国内局势极度恶化,国民党为了镇压各民主党派坚持抗日、反对压迫的进步势力,大规模扩充地方武装力量。石桥县也不例外,国民党驻军由一个团部增加到三个团部。
两个月后,上峰指示,部队要扩散到乡镇驻扎,以利战机。有人提出河村是驻军的好地方,有坚实的城墙,有刘家大宅。
一天上午,新到驻军团长张玉玺,在县长的陪同下到河村视察,事先县长派人把消息通告给了刘府主家“坐地虎”刘老四。当人一帮、马一群走进河村寨门时,刘老四带人早已恭候多时,立刻迎上前去抱拳恭维,互相寒暄一阵子后,便向刘家大宅开进。
刘老四把县长和团头目接入府门后,自感是无尚的荣幸和骄傲,他像迎亲一样地忙碌,把县长和团长视为稀有的贵宾招待。
人、马好吃好喝后,有人讨好献计,提议县长和团长游览刘府驰名远近的“九园”。
刘老四出于无奈,带着人群只游览了“七园”,而经过多方口舌搪塞,未能让走进“青竹园”和“桂花园”。因为刘老四清楚地知道军人爱色,他的千金、少妇园是不能让这伙人走进的。
张团长游览完七个园后,一直赞不绝口地说“好!好!真是好极了!”显然,他已看中了这地方,但刘老四根本不知道他进府的用意和说“好”的真正含意,而只认为是一般单纯的赞赏罢了。刘老四又同这伙人一起绕城一周,视察地形情况后,方各自离去。
三天后,张团长带着他的团副姬一军来到刘府,刘老四依然欢快相迎,接入“理事园”客房。张团长坐定后,郑重而严肃地向刘老四声明说:“刘主家,今天我们来这里是遵照军令而行事的,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大地主、大资产者的利益,石桥县已经进驻三个兵团,将来也许还会进驻一个旅、一个师的,这样部队必须分散驻扎,我这个团准备驻守你府,你欢迎吗?”
刘老四听着,耳朵里像是进了蚂蜂,既疼又痒,有说不出的滋味,他哭笑不得,心口不一地说:“欢迎!欢迎!当然欢迎!”他这三声“欢迎”和张团长第一次进刘府的三声叫“好”显然是各有意味。
常言道:一层肚皮千重山,各有各的挡层。张团长接着说:“那好吧,我们一个团的人马,你要安排吃与住的地方,你准备一下,三天后我再来看看安排得如何?一军,咱们走。”
bookmark_border《絮》第十章 情满独山(五)
刘银珠在连副要抓她时,就被几个丫鬟扶到一边护起来了,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心里在默默祈祷:“真是上天保佑呀!”
曹尚德这时成了功臣,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他站在人群中说:“天色不早了,咱们都下山吧!”说后,不慌不忙地走到银珠跟前,很恭敬地说:“二小姐,让你受惊了,走吧,我背你下山,你同意吗?”
刘银珠没有作声,珠泪盈眶,一切又都在无言之中。曹尚德手扶银珠的胳膊让她站在一块高石头上,把她背在了身上,大家都跟随而下。
几个轿夫抢先下到山神庙等候在轿边,尚德把银珠直接背到轿子的跟前放下,说了声:“小姐,请上轿。”刘银珠像一个驯服的小马驹,无声地进了轿。曹尚德看了一下周围的人说:“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向外讲,起轿!”轿夫们一起上肩向山下走去,曹尚德和赵副官带领着保安队的人马紧紧跟在后面。
轿夫把银珠抬到了刘府车马扎营的地方,银珠下轿看到奶奶、母亲、姐姐等人,她面无表情,慢步走上前去说:“咱们回家吧。”
“怎么啦,玩得不痛快?”她母亲关心地问。
“我头疼,身上没有一点儿劲,好像有点发烧。”
“啊!发烧了,快过来让奶奶摸一摸。”
银珠走到奶奶跟前,老太太把她搂到怀里一摸头,惊呼起来说:“烧得烫手呢?快回府吧!”
银珠的妈妈、姐姐立即走到她的跟前,甚是关心地在眉头上摸来摸去。银珠的头脸也确实发烧,而且发烧得非常厉害,像烧红的火柱一样,因为惊吓、激动、含情、含羞都熔在了一起,怎么能不会发烧呢?
银珠的奶奶让人叫来了管家,吩咐立即回府。当人马到齐后,刘银珠四处张望,忽然在她的身后远处,一匹白色骏马背上坐着的是身穿全黑色马夹,内套鹅白色长袍的曹尚德在向她眺望,真可谓“白马王子”啊!刘银珠眼含热泪,不忍再看下去,扭头上车离去。
曹尚德立马坐金鞍,举目相送十里远,情满独山心悠然。
转眼到了八月,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来临了。
十三日这天,刘廷伶的哥哥刘廷秀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妹妹回南阳城过团圆节,临走时由于尚德不在家,廷伶把她早已写好的一封情出于心的短信,折成竹叶形状放在他的书房桌上,以表衷情。信是这样写的:
尚德哥: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我己住了半年之久,在这里我如同是只快活的小乌,翱翔在这风和日丽的家园里,我再也不愿飞向它方。虽然,我不及池中的一条金鱼美,但我愿作窗前竹下一颗含羞草,伴你与竹偕到老。
敬此!
小妹:伶
曹尚德十五日晚上回到家中,知道表妹走了后,满心的不高兴。吃过团圆饭,他什么话也不想和家人说,极不痛快地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他认为,这个家少了个廷伶表妹,毫无生机,除了老人,就是男人,使他万般孤寂得无精打采。当他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一条精致的竹叶型信折,他急忙拿起打开。看后,一腚坐到明月对窗的桌边,含恨含娇独自曰:
寂寞惆怅八月节,
明月虽圆意中缺;
吾情满怀撒窗外,
坐看青竹空对月。
今晚约,
太迟也!
心如风,
心如雪……
曹尚德怜香惜玉心哀伤,凄凄自语泪汪汪。他长叹人生多情女,也叹人生何有郎。
bookmark_border《絮》第十章 情满独山(四)
刘银珠坐轿到了山神庙,在丫鬟们的护拥下进入庙的大堂,这位千金小姐的举止和她那飘逸闪闪的姿态与白晰秀丽的容颜,令人注目,不觉人群都闪开了道。她在众目注视之下,向山神敬了香,双膝跪下叩三首;站起来后投大洋十块,这又不得不使众人吃惊,都窃窃私语:“哈!这准是大财主家的小姐,真有钱啊!”说着一直不停地咂嘴赞叹。
刘银珠向山神进香后,决意要到山顶上看看,这使佣人们惆怅了,因为没有上山顶的道路,全是大小不一、高低不平的峭石,轿子是无法抬上去的。还好,银珠的父母还算开通,及早的让女儿放开了脚,这样,银珠还能走山路,她拒绝所有佣人要背她的请求。回首往事,决心这一辈子就不让别人再背了。她坚持个人攀登,弯着腰、扒石拉棵地向上爬,也不让别人搀扶,三步一停,五步一歇艰难地往上登,正如当一百步到顶,已走完了九十九步的时候,忽听有人大喊:“银珠,你等等,我来了!”喊声刚一落,人便到了眼前,银珠扭头一看是曹尚德,不觉气涌心头,愤怒的秀目向他瞪去一眼,一声不响地转身咬紧牙关向上爬。曹尚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小姐,我是来背你的。”刘银珠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她赌着一股气,便登上了顶峰,刘家的佣人紧紧跟随。
刘银珠站立在山顶峰的一块巨石上,似有怒颜,又有累色,且又是另一番美貌。有人说:“有钱难买千金笑”;也有人说:“有钱难买千金怒”。大概,就是这般情景吧。她身着一身雪白的丝缎旗袍,简直像一尊雕塑,似圣女立山,更似仙女下凡。周围拥挤着的侍卫与登山的人群立在巨石下面目不转睛,一个个都像母鸡下蛋似的使劲看着银珠。
微风轻拂,举目远眺,刘银珠这时的心情像大海波浪,汹涌澎湃,情不自禁地曰:
山高吾更高,
独山脚下踩;
春风挡不住,
紫气九州来!
飞云怀中揣,
气吞山河摇!
……
刘银珠正在心悦诗兴的时候,下句刚说出个“摇”字,突然有人高声叫喊:“你们都给我让开,这个女人是属于我的了!”说着,就用手蛮横地推拉围在银珠下边的人群。
大家一看,是个当兵的头目,不禁心里猛寒,无所适从。
这时立在人群外面的曹尚德早已领目到了,他不声不响地走上前,很客气地对兵头目说:“喂!老总,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用得着你过问吗?”兵头目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她是我妺妹,当然我要过问,今天到这里春游,登山望远。这不,你看,这全是我家里的人。”曹尚德指着人群说。想以人多之势把他吓走算了,少惹事。
哪知,这个三十开外的兵头目不吃这一套,更加猖狂地说:“什么?她是你妹妺,是你妹妹又怎样?是你媳妇也不行!今个爷们儿看中了,她就是我的人了,这是她的造化,跟着我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这个当大舅子的也能沾光了,你可要放明白点儿,否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别,老总,她只有十几岁呀!”曹尚德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
“老子要的就是十几岁的小黄花,岁数大的我还嫌臭呢,问问我的下属,我身边什么时候有老太太,全是一掐一股水的小妞。”说后,哈哈大笑,笑得令人作呕。曹尚德双目发红,怒不可遏。那个兵头目又说:“你这个大舅子滚远远的。来人!把这个小妞给我拉下去带走!”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五六个小兵跑过来了。
曹尚德忍无可忍,从衣内掏出手枪,大喝一声:“站住!谁敢向前走一步,我这枪子儿可不认人!”
曹尚德话音刚落,县府的保安副官赵中南带着十几位身着保安服装的弟兄飞快赶到,大声向尚德请示:“曹文书,有什么情况?”
尚德手指着那个要耍银珠的兵头目,向副官说:“中南,你先照顾一下这位老兄。”
赵中南心领神会,他身高力大,眼疾手快,先拿下了兵头目的枪,眨眼工夫又用绳子把他捆了起来。这时,他的小兵们也全都傻了眼,瘦小猴相的兵头目也明白过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叩头边哀求:“老弟,尔等有眼不识泰山,你就饶了我吧!求求你开开恩,以后我再也不敢这样了。”
曹尚德哼了一声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县团部驻蒲山店的侦察连,今天是奉命赶会执勤的。”
“噢!你还是个连副,奉命就来干这事!”
“不敢当,不敢当,兄弟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常言道:“本地为王”,地头蛇能压死外来当官的,正规军最怕地方保安团。曹尚德转身向赵副官说:“中南,你看他那个熊样子,给他松绑,便宜他一次。”并指着连副的鼻子说:“你走吧!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连副赶快从地上爬起来,叩头作揖地说:“多谢长官!多谢长官!”
连副的下属们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下场,平时那股神气劲一点也看不到了,有个士兵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不打紧,他们的头目看到手下的兵也在嘲笑自己,正有气没处出的,马上耍起了威风,跑到笑他的那个士兵跟前,照着他的脸“啪啪啪”地打了几个耳光,骂道:“他妈的,你们都没王法了,吃豹子胆了不是?都给我滚!回去再跟你们算账!”走着骂着,这帮兵痞子屁滚尿流地离去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十章 情满独山(三)
刘府的刘老太太许诺给她孙女银珠“三月三上独山”赶游春会的日子到了。
三月二日下午,刘府的长工马二又匆匆地跑到曹公馆找到曹尚德,将二小姐同老夫人、少夫人,还有其他小姐、公子们第二天要到独山赶会的消息告诉了他。
曹尚德听马二讲后,万般惊喜。当天晚上,他坐不是,站也不是,一直在屋里打转,思索着如何安排明天赴会的事项与见到银珠后的思想准备。他首先叫来了马夫牛喜,告诉他说:“小喜,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把那匹白绒马喂得饱饱的,让它吃好饲料,备上金红色的鞍,明天我要到独山去赶会。”
“是,大少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让你骑上宝马金鞍去赶会。”
曹尚德又叫来了男女侍者,吩咐说:“你们都听着,今天晚上就给我准备好马褂、马裤,要最好看的,明天早晨用。”
“是!大少爷。”
曹尚德又兴冲冲地找到自己的母亲说:“妈,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去赶‘独山会’,有公务,你让膳房给我准备些最好吃的食品。”
“看把你高兴成个什么样子,赶个山会,有啥了不起,值得这么兴奋吗?莫不是今年独山会好?要真是今年山会与往年不同,妈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这可不成,今年同往年一样,只不过人要多些,若挤着你,或把你碰摔着,那可咋办?再说路也远,我让表妹在家陪着你,行吗?”
“咳!这孩子,你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我还能去吗?不去了,给你准备好吃的就是了,你表妹在她屋里看书,你去给她也说一声,打个招呼。”
三月初三,这天一大早,刘府大门前一片繁忙,等车的、喊人的、抬轿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大一会儿老夫人同银珠一起走出大门,随后,便是金珠与母亲彭夫人及其他夫人、少男少女们走了出来,有的上轿,有的坐车。老夫人首先坐进了轿子,银珠同母亲、姐姐一起上了搭席蓬顶的马车,这样可以一路观看景色。总共是出动三顶哑轿、六辆马车,还有几位后生骑上了马。马又分两队,一队在前开路,一队在后护卫,中间走的是轿子和马车。
这队车、马、人、轿,看起来既轰轰烈烈,又平平静静;既有声有色,又不声不响。因为,它毕竟是个车马成龙的长队,甚是气派,但,慢如徒步,走走停停,除了马铃和蹄声响外,别的就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了,酷似送粮队一样。
石桥县距独山有二十里路程,在正南方向。这队人马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了山脚下,在山的西边临时扎下了营。
春游人群已遍及山上、山下,成群结队的,黑压压的一片;满山遍野各有其行,有登山的,有看热闹的,处处有说、唱、跳,无奇不有,更多的是叫卖声,真是好生乱世。特别是山腰间有座山神庙,引人入胜,人群连贯,香火缭绕。
刘银珠的几位大娘、婶子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出来放放风,看看热闹,她们和她母亲、姐姐都不愿上山。但是,银珠想上山,而且必上不可。她的几位叔伯姐也嚷着要上山,但老太太就是不答立,只同意用一顶轿子抬银珠上山,小姐们都把嘴一噘,不满意地低声嘟囔:“哼!老奶奶就是偏心眼,好像她就只有一个孙女似的。”
bookmark_border《絮》第十章 情满独山(二)
刘老四慌张地走出了“青竹园”。银珠听得清楚,就马上向奶奶说:“奶奶,我太累了,你先回你的卧房,明天我去看您,现在我想闭上门休息一会儿。”
“好,听我孙女的安排。”老太太说着便同余奶妈一起走出了房间。
说时迟,那时快,银珠刚把门闭上,曹尚德就走进了“青竹园”。
曹尚徳以收税为名突如其来,这并不奇怪,因为马二借着到县城求医的机会把二小姐从会上回府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尚德。尚德急中生智,赶到了刘府。
曹尚德来到刘府,心不在焉地急忙同刘老四谈完公事,就提出要到“青竹园”拔竹的事情,刘老四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因为初春正是移栽的季节。
曹尚德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青竹园”,刘老四紧跟不舍一同进园内,这时原拥在二小姐门口的人们正在向外走出,刘老四慌忙向曹尚德解释说:“这都是我家的客人,都是客人。”其实,尚德并不在乎这是家人或客人的事,而是两眼泪汪汪地死盯着银珠那紧闭的大门,他无可奈何地走到被银珠已经挖得露出根的竹子,有意大声地说:“刘四爷,我就要这棵,长得多么漂亮,这是谁帮的忙,快挖掉了,起回家我一定要好好地培育她,照顾她,我相信她一定会活的。”说着,双手抱竹,向上猛一使劲,这棵北国旱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竹子被起掉后,曹尚德再也生不出计策或借什么理由进入刘银珠的绣房,也只好说了句:“刘四爷,我走了,谢谢你了,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刘银珠在绣房隔窗而望,泪珠滚滚,她对曹尚德在园子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她痛恨得躺床如木,并没有理会到,也根本不去理会曹尚德所作所为的用意,而脑子里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拥挤的十五会上,尚德手拉表妹的影子。她无法接受这一情景,她无法忍受曹尚德对她的一颗赤爱之心的中伤,她愤世嫉俗,长叹人间的情爱是“过眼烟云”。
此后,刘银珠变得更加冷静,简直是一反常态,她经常独游九园,占完了整个白天时光。夜间作画,她再也不画人像了,当然更不会再画曹尚德的肖像,而是画高山峻岭、土坡峡峪、枯木老松;有时还画一些动物,稀奇古怪得吓人。她常常游完九园,就去找她的奶奶,八十高龄的老奶奶和一个十九岁的妙龄姑娘成为了知心朋友。她奶奶给她许诺了很多很多的意愿,但更重要的还是银珠在心理上不平衡所造成的,她以过激常态消磨她的黄金时光,她以过激的行为发泄内心的愤怨和解脱精神上的痛苦,这个小千金,就是这样的和日月同行着。
曹尚德把青竹棵拿回家后,爱如命根子,他精心地栽培在自己的书房窗口朝阳处,周围砌上了花砖,做到了神圣不可侵犯。对这棵竹子,他每天浇水培育后,就坐在书房里久久观望,一直观望到三月萌发出嫩芽。这棵竹子是他的心,这棵竹子也似乎是他的命,他除了公务就是竹子,谁也无法改变。他这样的表现,他的表妹刘廷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明知大表哥爱竹深切必有其因,但她从不过问,也不思虑,她每天同样把爱心倾注于这棵竹子上,实际上是爱在了表哥的心上,她施肥、浇水,样样做在了前头。这位天生丽质、贤惠、安静、美丽、讨人喜欢的姑娘,她的行为与姿态像蜜一样填补了曹尚德“银珠”之梦的痛苦心境。
bookmark_border《絮》第十章 情满独山(一)
刘银珠从正月十五会上回到家里后,不吃不喝,不言不语,闭上房门,一头扎进被子里不露面直到第二天上午。
全家人都又慌了手脚,她的父母找遍了同她到会的每个随从,问来问去的,生怕情况有假,车夫们从不改口,一致地说:“二小姐进会场没多久就出来了,说了声:‘回家’,我们就马上套车回来了,再没有别的事发生。”
丫鬟说:“二小姐到会场只和几位认识的人说了句‘你也来了’的招呼话,别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我们就回来了。”
银珠的母亲惆怅满怀地说:“我的天呀!这是咋回事了,莫不是又中什么邪了,自从给小芳立过碑后一直很平安啊!该不是小芳这丫头的阴魂不散,又在找什么麻烦吧!”
“你又在胡说什么呀!她恐怕是出外着凉了,赶快找医生给她看看病。”刘老四这样说着,脸皮有点像抽筋似的紧张,因为他依然恐惧提到“小芳”二字。
当天上午,府上立马派人到县城先后找了三位名医来给银珠看病,但都被银珠拒之门外。她向家里人郑重地宣布:“如果,你们再给我找麻烦,我就死!”这一说,谁也不敢再敲门到她屋里去了,更不用说再请医生了。惟有余奶妈实在忍不下去了,硬着头皮再三叩门,银珠出于对余奶妈的敬重,才把房门打开。
不过,这一次无论余妈如何的哄说劝解都无济于事,银珠总是闭口不言。最后,银珠念于余奶妈的苦心和对她的信任,诚心地向她说“余妈,我真的没有胃口,一点儿也不想吃饭,你不要劝我了,我要是真饿了,会主动地向你要吃的。我想静一静,心里非常的烦,请你放心吧,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这样吧,你去找虎子,给我拿来一把铁锹,我想干点儿力气活,松散松散筋骨,也许,心里就会好受一些,行吗?”
“傻孩子,你身体这样的虚弱,现在又是大冷的天,哪能受得了啊!再说,你从来就没拿过铁、木东西,会把手磨破的。”
“余妈,你要是真关心我,就按我说的去办,不然,你就不要理我。”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这不是心疼你吗,你若要是真的要铁锹,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我这就去办,中吧!”
“谢谢你了,余妈。”
当余妈拉开房门走出时,门前站满了人,都眼巴巴地瞅着余妈问:“二小姐她怎么样了?向你说些什么没有?”
余奶妈摇摇头,神秘地说了句:“你们谁也不要进去。”似乎是不可言传的样子,就速速走去。站在门口的家人们,进不得,离不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鸦雀无声。
不多时候,小虎子肩扛铁锹同余妈一前一后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这一举动,弄得大家莫名其妙,都瞪大眼睛看着不敢出声。
余奶妈让虎子站在门外等着,她推开银珠的房门走了进去禀告说:“二小姐,你吩咐的事,我已经照办了,现在虎子在门外等着呢。”
“好,余妈,我这就下床,咱俩一起出去。”
二小姐银珠同余奶妈走出了房门,她的母亲立即上前问银珠:“我的孩子,你这是要干什么?”银珠顾不上、也无法回答她母亲的问话,只是板着腊黄的面容,拖着似乎是病体的瘦弱身子向虎子走近。
小虎子迎上去说:“小姐,你让干什么活,我去。”
“把铁锹给我!”银珠说着伸手便从虎子的手中夺过了铁锹,她跌跌撞撞、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竹园子的南边,用铁锹头插进一棵节长枝高的竹子根部一锹一锹地挖土。
她的父亲刘老四和母亲彭夫人心疼地走上前说:“孩子,你这是出什么气呢?”
姐姐金珠说:“小妹,我替你挖,行吗?”
“你们都不要管我,我要亲手把这个青竹园的竹子都统统挖掉。”说着,不停地挖,每挖起一小锹土,身子就累得半侧倒一下,而且泪水涟涟,谁看到她都心酸,但又束手无策。此时,早有人去报告了老太太,老太太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来到了“青竹园”,她离老远就看到了自己孙女的举动,紧走上前,一把抓住银珠的胳膊说:“我的心肝宝贝啊!你这是哪路来的鬼神让你干这样的活?快把这家伙给我放下!”
银珠看到是自己最亲的奶奶来到,不由得大声哭了起来,抱住奶奶的脖子痛哭流涕说:“奶奶,我好伤心呀!”
“乖孩子,谁惹你了?让你这么伤心,告诉奶奶,我给你出气,走!咱们到你屋里说。”
刘银珠同她奶奶走进房间后,似乎经过一场大泪,心情缓解了一点,好像从迷雾中透出了点儿气清醒了,她没等奶奶再问,就较为平静而理智、婉转地向奶奶说:“奶奶,我太闷了,当我看到十五会上的年轻人们成群结队、自由自在、欢欢乐乐地玩,而我却终日被关在这个大院里,没有一点自由,外面的什么东西也见不到,就想赌气。奶奶,你能带我到外边走走吗?外面的世界好得很呢,也可以让我长点见识吗?行不行呀,奶奶!”
“好!好!我的乖宝贝,再有半月就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节日,到时咱坐上车,我带你到石龙潭,给龙王爷进香请愿,保佑一年风调雨顺,庄稼有个好收成;然后,再等三月三是独山春游会,咱也去;过后,我再带你进南阳城去到咱的几个商行去看看、住住,好好让你见识见识世面,你说中不中?”
“太好了,奶奶,你真是个好奶奶,是最亲最亲我的好奶奶!”
“好了,快别说了,让余奶妈给你端饭吃吧!”
“中,奶奶,我听你的话。”
余奶妈给银珠端来了可口的饭菜,银珠刚用完餐后,忽然听到门外侍卫大声地问:“老爷在这里没有?曹文书驾到。”
bookmark_border《絮》第九章 一地相思两处愁(六)
曹尚德无论是吃饭、走路、还是做事都无不在思考着如何使母亲提出的刘府“能向我曹家求婚”这个“天大的玩笑”变成事实,而在开动脑筋。
作为母亲,曾夫人这个地道的官宦家庭妇道人家,终日忙于理事,对于儿子的成长与变化是无所知晓的,她的思想依然停留在尚德十五六岁以前时的憨厚、腼腆、平淡、而无生色的阶段,在她的脑子里总认为自己这个默默无闻的大儿子就会埋头读书,成不了个什么气候,她哪知道进入十八岁以后儿子的另一番情景呢,她是无法估量到的。
曹尚德十二、三岁时就钻进了古典文学的书堆里,为读书他常常昼不饮食,夜不熄灯。他熟读四书五经,尤其是通读了《三国志》《水浒传》《三侠五义》《史记》等富有雄才大略人物特征的书籍。他敬佩诸葛亮的超人智谋,他曾向他父亲说过:“我长大了也要当军师。”他敬佩周瑜、石天、白玉堂的忠厚、直爽和勇敢,他喜欢赵云、晁盖、展昭等英雄人物的胆略。他梦想自己也要像历代英雄豪杰那样智慧无边,力大无穷,飞檐走壁,除恶扬善。他十三岁时,就郑重地向他母亲宣布说:“妈,我要娶像扈三娘那样的女人当老婆。”
曹尚德到了中学时期已经锋芒毕露,有一次在课堂上国语先生讲“人性”问题,当讲到“富贵与贫贱”之分的时候,他突然向先生提出疑问说:“先生:穷与富产生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先生一时答不上来,急得膛目结舌下不了台,只好应付说:“同学们,曹尚德提出的问题今天还不该讲到,明天再讲。”
第二天先生一上课就讲:“富则富兮,穷则穷兮。”
曹尚德立即站起来反驳道:“先生,您讲得不对,事物不是一成不变的,事在人为,穷人也可以改变自己,变穷为富的。”
先生气得怒发冲冠,声嘶力竭地说:“曹尚德,你另请高明吧!我教不了你了!”忿忿地走出了课堂。
由此,曹尚德“气跑先生”的风波在全校一时成为特大新闻,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校长处罚他“一周不得上课”。
然而,他却得到了不少老师和学生们的同情与敬佩,大家都说:“曹尚德是正确的,他是一个好学生……”由于曹尚德知识面宽广,同窗们常常遇到疑难问题都向他请教,这样,他成了全校知名的“高材生”。
bookmark_border《絮》第九章 一地相思两处愁(五)
尚德的母亲看到廷伶走出房后,就责怪尚德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表妹好心来看你,你说不让烦你,看来,她是有点儿生气才走的,你为啥把气使到我们身上呢?你哪有不痛快的地方,就说出来吗,不要闷在心里,你今个不是有什么病和累,而是有心事,就给妈我说说吧。”
尚德听到母亲这样说,心里一时涌起了委屈,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哭着说:“妈,我心里好苦啊!”
曾夫人听到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很是心疼地说:“娃子,你别哭,心里有啥说出来,妈我给你作主。”
“妈,你真能理解我吗?你能为我作主说话吗?”
“能,天上的星星只要能摘下来,妈就会去摘给你。”
“不至于是这样,妈!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只要说句作主的话就行了。我爱上了河村刘府刘老四的二小姐,我们已经相爱近两年了,就快把我苦凄死了,我的病就是为她而得的,没有她,我就会死去的。妈妈,你不知道她对我是多么的重要啊!我想向她求婚,你和我爹能同意吗?”
“娃子,你是一个男子大丈夫,不能说没有这个女孩子就要死去,说这话你对不起生你养你的爹妈,我感到好伤心啊!因为,我觉得我的儿子是有志气的,这哪像是我儿子说出的话,但毕竟又是我儿子所说的。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一个女人吗?你对你爹妈的恩情放在了何处?就是不为你爹妈着想,也要为你自己的仕途着想,如果因为对个女孩子的爱去生、去死,那么,你不觉得太没出息了吗?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孩子!至于求婚与否,那是另外回事,作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既不能完全为父母而活,更不能为情去死,那样,就活得太没意思了,你细想想,是这个理吗?”
“妈,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你讲得太对了,儿子我错了,我一定记住你老人家的话,我永远不会再让您失望了。不过,我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她处处都好,我想娶她,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尚德啊!你想过没有?你是订过亲的人呀!谭家正在等着咱娶呢。再说,刘府是有名望的大门户人家,刘老四又是财大气粗的人,他的千金不是哪家随意好娶的,我听人家说他们家的姑娘在小时候是不订亲的,长到二十多岁以后才开始选亲。虽然,我们家小有官气,但,要与他们刘府搭亲也是件不容易的事,他们虽是对本地官府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可心里根本看不起,他们结亲都结的是府城的大官家,我们高攀不上啊!你就趁早不要失咱们家的体面,免得让你父亲丢面子,惹他生气。这桩事,你要好好的、仔仔细细地去想想再说!尚德呀,我还有一件愁心的事,就是你的表妹伶伶,你姨妈背地里告诉我说她婆家三番五次提出迎娶,但都被廷伶拒绝了,后来人家来休书退婚了。你姨妈怕她心里不好受,才将她送到这里过年,这以后该咋办?再找合适的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呵!还有这样的事?妈你别愁,表妹才貌双全,还能嫁不出去吗,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先让她在这里住下去随后再说。我现在考虑的是刘府二小姐,咱娘俩好好商量商量,首先,我保证不让丢咱曹家的脸,如果刘府向我们家求婚呢,妈,你该是如何对待呢?”
曹尚德这么一问,将得母亲金口若失地说:“如果刘府真的能向我曹家求婚,我就来个给你双迎娶,也显示显示我曹家的另一番派头。”在他母亲想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才气足口满地说出此话。
“妈,此话当真?”
“这还能有假?妈啥时候在你跟前说话不算数了,我儿子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高兴呢?我也定会说通你父亲按你的意愿办。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刘家没有向咱求亲,以后,你永远不能再提刘府的事,必须与他们的‘二千金’一刀两断。”
“妈,你放心吧,我能做到。妈,现在我的病全好了,走,咱们去看我伶妹去。”
“噢!原来你的病就是和我呕这个气呀,妈我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了,以后,你这一招可就不灵验了!”娘俩说着笑着走出了房间。
刘廷伶也学着大表哥的做法,上床盖上棉被蒙头大睡。
尚德母子俩来到廷伶床边,尚德用手轻轻拍打着被子说:“伶伶,外边下大雪了,你快起来看,漫天洁白,如诗如画,非常美丽!”尚德哄骗廷伶这样说。
“喔!瑞雪兆丰年啊……”廷伶说着就坐了起来。一看,姨妈也站在床边,就不好意思地说:“姨妈,您快坐下,我今天跑得也有点儿累了,躺下来就睡着了。尚德哥,您也坐下呀,站着干吗?”她向姨妈和表哥莞尔一笑。
“伶伶,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既是赔礼道歉,那就不能坐呀!今天我说话生硬,是无意的,请你多多原谅,千万可不要生气呀!”
“表哥,看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呀,我生什么气啊,只要你别生气就行了。”
曾夫人紧接着说:“咳,两个傻娃子,都别争着客气了,该去吃晚饭了。伶伶,你别跟你表哥一般见识,他没有个正性子。”说着娘仨离开了房间。
母亲的许诺,使尚德每天都在激动中生活,在愉快、欢乐中度过。他除了公务外,不是捕鱼,就是狩猎。天天口里小曲不断,有时哼个没完没了。廷伶感到大表哥有些反常状态,心里纳闷。
有一天吃过晚饭,尚德和廷伶在花园里散步赏月,尚德猛然向廷伶说:“伶妹,你看,这满天银星点缀皓月,是多么的美丽动人啊!我将来一定要给你娶一个漂亮的、贤慧明净的、万事俱知的、天下第一的大表嫂,就像这明媚的月亮一样的可爱,你高兴吗?”
“我高兴,那我就耐心地恭候了。”
“哎!伶伶,你给我说心里话,你将来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表哥我为你挑选。”廷伶没有回话,扭去脸抹擦眼泪。
尚德一看,急忙地说:“对不起妹妹,我不该提起这样的事,咱们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