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第十章 情满独山(二)

刘老四慌张地走出了“青竹园”。银珠听得清楚,就马上向奶奶说:“奶奶,我太累了,你先回你的卧房,明天我去看您,现在我想闭上门休息一会儿。”
“好,听我孙女的安排。”老太太说着便同余奶妈一起走出了房间。
说时迟,那时快,银珠刚把门闭上,曹尚德就走进了“青竹园”。
曹尚徳以收税为名突如其来,这并不奇怪,因为马二借着到县城求医的机会把二小姐从会上回府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尚德。尚德急中生智,赶到了刘府。
曹尚德来到刘府,心不在焉地急忙同刘老四谈完公事,就提出要到“青竹园”拔竹的事情,刘老四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因为初春正是移栽的季节。
曹尚德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青竹园”,刘老四紧跟不舍一同进园内,这时原拥在二小姐门口的人们正在向外走出,刘老四慌忙向曹尚德解释说:“这都是我家的客人,都是客人。”其实,尚德并不在乎这是家人或客人的事,而是两眼泪汪汪地死盯着银珠那紧闭的大门,他无可奈何地走到被银珠已经挖得露出根的竹子,有意大声地说:“刘四爷,我就要这棵,长得多么漂亮,这是谁帮的忙,快挖掉了,起回家我一定要好好地培育她,照顾她,我相信她一定会活的。”说着,双手抱竹,向上猛一使劲,这棵北国旱竹就倒在了他的怀里。竹子被起掉后,曹尚德再也生不出计策或借什么理由进入刘银珠的绣房,也只好说了句:“刘四爷,我走了,谢谢你了,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再来的。”
刘银珠在绣房隔窗而望,泪珠滚滚,她对曹尚德在园子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她痛恨得躺床如木,并没有理会到,也根本不去理会曹尚德所作所为的用意,而脑子里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拥挤的十五会上,尚德手拉表妹的影子。她无法接受这一情景,她无法忍受曹尚德对她的一颗赤爱之心的中伤,她愤世嫉俗,长叹人间的情爱是“过眼烟云”。
此后,刘银珠变得更加冷静,简直是一反常态,她经常独游九园,占完了整个白天时光。夜间作画,她再也不画人像了,当然更不会再画曹尚德的肖像,而是画高山峻岭、土坡峡峪、枯木老松;有时还画一些动物,稀奇古怪得吓人。她常常游完九园,就去找她的奶奶,八十高龄的老奶奶和一个十九岁的妙龄姑娘成为了知心朋友。她奶奶给她许诺了很多很多的意愿,但更重要的还是银珠在心理上不平衡所造成的,她以过激常态消磨她的黄金时光,她以过激的行为发泄内心的愤怨和解脱精神上的痛苦,这个小千金,就是这样的和日月同行着。
曹尚德把青竹棵拿回家后,爱如命根子,他精心地栽培在自己的书房窗口朝阳处,周围砌上了花砖,做到了神圣不可侵犯。对这棵竹子,他每天浇水培育后,就坐在书房里久久观望,一直观望到三月萌发出嫩芽。这棵竹子是他的心,这棵竹子也似乎是他的命,他除了公务就是竹子,谁也无法改变。他这样的表现,他的表妹刘廷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她明知大表哥爱竹深切必有其因,但她从不过问,也不思虑,她每天同样把爱心倾注于这棵竹子上,实际上是爱在了表哥的心上,她施肥、浇水,样样做在了前头。这位天生丽质、贤惠、安静、美丽、讨人喜欢的姑娘,她的行为与姿态像蜜一样填补了曹尚德“银珠”之梦的痛苦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