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德的父亲是一位知我长短、知人礼节的官员,他能洞察一切,他能摆正方圆。他很担心廷伶外甥女的身心状况会一蹶不振,永无康复,便想出了通过调节廷伶的思绪和变换她的处境来改变其精神现状。一日,他向妻子建议说:“他娘,我看廷伶这孩子悲伤过度,身体日渐消瘦,必须赶快想办法改变她的状态,那就是立即给她找个婆家也许会好一些,你先和大姐商量一下,然后征求廷伶的意见。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她爹妈就能做主,不征求她的意见就行,可处于现在的状况,必须让孩子想一想啥样的人家她才会满意,以减轻她的痛苦。等你们都拿出主见后,我马上托人说亲。”
尚德的母亲好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非常赞同丈夫的意见,说道:“他爹,你想得对,就照你的意见办吧。唉!我要是再有个像尚德这样大的儿子就把她留下了,我真舍不得把这样绵善贤惠、百里挑一的姑娘送给别人家。可惜呀!老二太小,也太无知,这真是没办法留下啊!”
“你胡想什么,说这有啥用!”曹宝山责怪了妻子一句。
二月的一日,吃过晚饭,尚德的母亲按照丈夫对廷伶的想法和大姐谈了谈,大姐听后,思忖了一阵子,叹口气说:“唉!这,孩子也太苦了,原来的婚事等于是人家给休了,不管如何,是个不光彩的事,对她也是个打击,接着她哥哥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尚德的母亲也陪着掉泪,哭了一阵子后,她抽泣着说:“二妹呀,就按你讲的办,咱跟廷伶说一声,看她是啥想法,再定。”
“好,我现在就去叫小伶来。”
不多一会,廷伶同二姨妈来到母亲的面前,她一看母亲两眼通红,泪痕斑斑,一定是又想哥哥了,心疼而带着责怪地口气说:“妈,你咋又哭了,我不是说不让你哭了吗?”说着从身上掏出丝帕为母亲擦拭脸上的泪痕,然而她自己的泪珠已是擦不及了。
母亲说:“孩子,你坐下,今个你姨妈和我有话给你说,你要好好听着,不能任性,有啥想法也给我们讲出来。”
“你们说吧,妈,我听着。”
“孩子,你今年也不小了,我这心事也都在你身上了,你要有个好婆家安着身,妈我死了也就放心了!想听听你有啥要求,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方能满意,好让你姨父为你张罗张罗。”
“是啊,孩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为好呢?你姨父都能做到。”姨妈这样说。
刘廷伶听到姨妈和母亲说到自己的婚姻之事,不由得使自己泪泡的心又猛加伤痛,她再也无法控制了,一头扎到母亲的怀里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地说:“妈,哥哥去了,女儿我永不嫁人,一辈子守着爹和你。”
“好孩子,妈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你这样做不是妈的心意,反而会使我更加悲痛,每个儿女的婚姻都是娘的一桩心事,你必须有个好的归宿才是妈的心愿。要不,我是死不瞑目的。”母女俩说到伤心处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尚德的母亲赶紧劝说:“廷伶,好孩子,你别哭了,只要你不哭,你妈就不哭了。”
刘廷伶听了姨妈的话,为了不使母亲伤心,止泪而言:“妈,你要女儿一定嫁人才能心安的话,那我说出来何等模样人,你和二姨都得答应下来,否则,我是永不出门嫁人。”
姨妈和母亲同声说:“好,你说吧孩子,我们一定会答应下来,也一定能做到。”
“好吧,我这一生除我表哥尚德,非他不嫁。这样,我才能照顾你们二老一辈子。”
姐妹俩一听,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说不出一句话。实际上廷伶道出了她姐妺俩久已不可言衷的心愿,只是谁也不敢去想,谁也不好意思说出。
尚德的母亲赶快缓解局面说:“小伶啊,我对你从小就喜欢,把你当作亲闺女看待,不过以前没从这方面去想过,给你表哥早订了别人家的姑娘。”
“二姨,这些我都知道,我表哥哪怕是订了三妻四妾,我还是永远爱他,决不会嫁给别人!”
母亲无可奈何地说:“孩子,你先回房间去休息,我和你二姨妈俺俩再说会儿话。”廷伶低头默不作声地离去。
廷伶的母亲说:“二妹,你看这事可该怎么办?我知道他表兄妹俩相处得很好,过去在我的心里无形中也有这么一个念头,但他们都小,也各有所订,就没敢往这方面多想,可现在要成为实事,这哪能行啊!”
“姐,你先别着急,让我跟尚德他爹说一说,看如何办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让她姨父来解决这个问题,咱们都休息吧,天也不早了。”
作者: Harvey Mei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二)
事情总是要过去的,刘廷伶全家像是从大海中淹没过刚喘过气来,慢慢地在生息。
几天后,在刘廷秀坟墓处连着十几日,就是廷秀就义时冲进法场的那位小姐带着一个不满两岁的男孩天天来上坟、烧纸、哭泣。刘家人每次遇上,就问她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她总不回答,只说是廷秀的老同学。当没有人在的时候她就拉着小男孩跪下,对着坟墓默默地说:“廷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儿子抚养大,学习、继承你献身于全人类解放事业的伟大精神。”
最后一次她更悲壮地说:“廷秀,明天我就要奔赴延安了,不能再来看你了,请你原谅,我把儿子刘志强放在我妈妈那里,由他外婆、外爷照顾,你就放心好了。待我从延安打回来,一定要彻底消灭蒋匪帮,为你报仇雪恨!再见了,廷秀!我永远怀念的丈夫!”她在坟边哭着说着,看着天色已晚,方抱上孩子,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坟地。
后来,听人讲,这位小姐名叫姚丰雨,是宛城南学院的一位老教书先生的闺女,在开封女师求学,是一位进步学生,她参加了地下党。她和廷秀的结合是经过党组织批准的,主要是为了便于开展地下工作。刘廷秀就义后,她仍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到刘家认亲。
刘廷秀的就义,听察院的一位老文书王老先生介绍说:“刘廷秀是一个非常伟大了不起的人物,我从抄写察院的文书上知晓,刘廷秀为给八路军搞粮食和宣传共产党的打土豪、分田地、闹翻身政策,终日泡在伪政府运粮队里做赤化工作。这样,运粮队常常中途拐路,把粮食送到八路军队伍里不计其数;他夜里经常钻进兵营里做宣传鼓动工作,不少士兵弃枪而逃或者带枪参加八路军;他还常常刺探到重要军情,使八路军地下党处于优势,夺取不少的胜利。很可惜,他只能是个无名英雄,他的事迹除了伪政府记载作为罪状外,共产党人是无人知晓、无人记载的。而且,他被处决后不久,记叙他的文书材料又全部被毁掉。唉!共产党失去了一位好党员、好战士,刘家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呀!”王老先生非常感叹地见人就讲。
曹尚德也为失去廷秀这样一位大表兄而心里极度难过,他喜欢表兄的正直人品、豪爽性格,他们小时一直相处在一起,感情很深,长大后各有志向,只是他万没想到表兄竟是一个共产党,他从心里既赞赏敬佩,又遗憾惋惜。
尚德为了使姨妈与伶表妹改变一下环境,调节极度悲伤的心情,就把姨妈和表妹二人接到自己的家住。
尚德的母亲得知外甥廷秀遇难的噩耗后,也因悲痛过度而病倒数日。当廷伶和其母亲来到她家时,她又同可怜的姐姐连哭数天,她们每日都是在悲悲切切中度过时光。
廷伶为失去可爱的哥哥更是痛心断肠,她无论是走在哪里,不管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哥哥那高大魁悟的身影、和蔼可亲的面容总是呈现在她面前。哥哥生前非常喜欢她,把她当作最亲的人,每次外出回来,总要向她问长问短,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哥哥的就义无形对她是最大的刺伤,使她悲痛欲绝。然而,为了宽慰母亲和其他亲人的心,她总是强忍着不哭出声,而线穿似的泪珠流不止,每当夜晚将泪水浸透的枕巾折几折。
尚德全家人眼看着廷伶的面容一天天消瘦下去,苍白的脸上无一血色,酷似腊纸,身体已到了弱不禁风的地步,都犯愁起来,这该怎么办?廷伶的母亲更为女儿担心,在她想来真是雪上加霜啊,虽然为没有了儿子常常哭昏过去,但是想到上有老、下还有小,总得挺着过来,病弱的身体慢慢地还算缓过来了。可是,廷伶就不是这样了,在她思想上除了知道挣扎着照顾母亲外,什么也就不想了,每日痛思哥哥,因此她的精神和身体比谁都糟糕。
新年到了,曹尚德家打破了往年的惯例,不管三十、初一或十五都是一个样,门里门外无喜字,一日三餐没炮声,往日热闹非凡的庭院,今日在过年时却变得萧条冷静,没有一丝节日的欢乐气氛,显然是廷秀就义的哀伤依然笼罩这个家庭。虽然宾客满门,但整个气息消沉无味,他们平平淡淡地、凑凑和和地度过了这个万家皆欢的节日。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一)
又一个腊月到了,天气非常寒冷。这一天,大雪纷飞,西北风嘶烈呼啸,像是万头雄狮的怒吼声要把整个县城吞没掉似的,十分吓人。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就连小麻雀也躲得无影无踪。
曹尚德的家是铜门铁锁,大门被风吹得咣咣铛铛地响,院内地面上雪铺尺厚,尚德的母亲透过窗上的玻璃向外望,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罕见的大雪,不觉心惊肉颤。正在这时,有人高叫:“夫人!南阳府来人了。”
尚德母亲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房门,一看是一个眉眼不清的雪人,她立即把人让进屋里,拍去身上的白雪,才认出是廷伶家的老管家,也是信得过的老伙计。曾夫人明白必有要事相告,就问:“老管家,有何事呀!咋赶上这个坏天气来?”
“夫人,大事不好,廷秀被府城察院抓走了,主家让我立马到来禀告,想求尚德的父亲通过县府托人保释。这已是第二次抓进去的,头一次没有告诉你们,是老爷花大钱保出来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行了,老爷才派我跑到这里告诉你们。”
曾夫人一听是亲外甥被抓,一下子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大一阵子才向佣人说:“尚德呢?尚德呢?赶紧把他给我叫回来。”
侍从们冒风雪马上赶到县政府去找曹尚德,尚德很快回到家中,听完事情的经过后,立即就去县府找父亲。
曹尚德的父亲曹宝山知道情况后,心急如焚,找到了一位与南阳府察院有亲戚关系的官员写了封书信。他如同是十万火急一样和尚德骑马速速赶到南阳城,当即进入察院将书信递交给督察官。这封书信如果在三天前到也许能起作用,因为这是察院院长的岳父大人写来的,很遗憾现在已经晚了,因案情重大,察院隶部已发公文,今天午时在西城门外枪决。真是鞭长莫及,枉费了曹家父子一片苦心。
白源汰刘家商行的一道街,像乌云笼罩,闭门停火,都沉浸在悲哀中。
刘家祖上祖下无不惊恐万状,廷秀的父母已经吓得瘫于床上,欲哭无泪。刘廷伶姐妹哭倒在察院大门口的雪堆里,被尚德父子扶回了家。
午时,快得像飞光一样来到,刘廷秀已被押赴刑场。
廷秀的父母及家人想见亲人的最后一面,车、人连结的送行队到了法场,被持枪人阻挡在外,不准进入刑场。
廷秀的母亲远远看到儿子背插亡命牌,被五花大绑靠在一根石柱上,高大的身躯挺立着,胸部上棉衣被撕破了,露出了鲜红的五个大字:中国共产党。母亲明白了,她在绝望中为儿子自豪,她伸出两手大声干嚎着:“儿子,我的好儿子!妈离不开你啊……”他的父亲睁大两眼看着儿子语无声处,老泪横流;他的姐姐和妹妹哭着要冲进法场,被拿枪的人阻挡住了。
忽然,随着一声尖厉的哭喊声,从旁边的人群中冲进一位学生摸样的小姐死拼硬撞地冲到了刘廷秀的身边,抱住他的腿就哭晕过去了,刘廷秀本是怒视望空的双眼立刻温和地低下了头,看着这位雪中昏死的泪人说:“丰雨,你要坚强起来!”这时,当兵的立即把她拖出人群,不知是谁把她救走了。
大雪纷飞,群山和大地一片洁白,好像都在为这位英雄的离别致哀。
刘廷秀把本能慈善的目光射向法场四周,他看见了亲人,大声地喊:“爹!妈!再见了!儿子去了,你们要多保重啊!姐姐、妹妹你们要替我照顾好爹妈呀!”接着,他以气壮山河、视死如归的大无畏英雄献身主义精神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砰”的一声,他缓缓倒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他父母、姐妹们随着一声枪响,心碎肺裂的都哭昏过去。来看法场的人们无不为之悲痛,就连枪击者的士兵们也偷偷掉下了眼泪。天也泪,地也泪,万物皆为泪,他全家的眼泪洒满了法场,洒满了他的身上,嗷天哭地的把他从白雪红血中收起,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里送往葬地。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六)
这一日,曹尚德的父亲曹宝山回到家中,尚德和母亲早已商量好,娘俩一起坐下来向他父亲禀告与刘家定亲之事。
一开始,先由尚德的母亲开腔,她把刘府主家来到的前前后后说得一清二楚、头头是道,为袒护儿子婚事挖空心机地表白。
尚德又接着母亲的话带着哀求口气说:“爹,儿子从来没有给你丢过脸,也从未向你老人家提过任何非分的要求,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也是第一件大事,你就答应吧,算儿我求你了,爹!”
“儿呀,不是爹不答应,而是不应该这么办啊,你们事先也不征得我同意,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才给我讲,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们想过没有?这样做的结果,该怎么向谭家交待,如何向人家说呢?”
“爹,把谭家的婚事退了算啦。”
“胡说!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开始是我们向人家求亲的,你爹是官场上的人,办事、说话能出尔反尔吗,这是人伦道德的大问题。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尚德,不就是让你长大后做人要品德好吗?”
曾夫人看着丈夫一直在指责尚德,就立即插话护着儿子说:“他爹呀,和刘家订的这门婚事你别怪孩子,这全是我这个妇道人家不明事理酿成的。要不就这样,咱一块儿娶来俩媳妇不就行了吗?书上写的、世上存在的不都有三妻四妾吗?皇帝还有七十二妃呢,咱又何尝不可多娶个媳妇呢?”
“真是妇道人家说的话,你咋不是皇帝呢?你见过几家一起娶俩媳妇、仨媳妇的,最多也是因为婚姻不满意,再先后分别娶,就这娶两个的也不多,所谓三妻四妾,只不过是种说法,哪能都是这样?”
“那也不见得,南阳城里那些资本家们不是还有五姨太、六姨太的叫法吗?”曾夫人又跟丈夫别嘴说。
“像他们那样的家该有几户,是少见多怪,我这一辈子不就是娶你一个吗?”
“像你这样的人该有几个,反正三妻四妾是大有人在,先娶、后娶与一块儿娶都是一个样,世上无论啥事都得有个先开头,咱堂堂曹家开个头也无妨,到时两顶花轿一起抬进家,我觉得更加光彩,还显得威风些呢。两个媳妇谁也不是大,谁也不是小,同样对待不就成了吗。”
“你想的倒好,那刘、谭两家能同意吗?”
“这好说,谁不同意谁就退婚约,又不是我们曹家不仗义。”
曹尚德看着父母为此事一直在拌嘴,不忍让他们再争执下去,就插嘴说:“爹、妈,你们不要再说了,只怪儿子不孝,惹二老生气了,这事暂且往后边放放,想法给他们两家通通气,看有什么变化没有,如果有一家不同意那就好办了,如果都同意,到时再说,让我爹歇歇心吧。”说后便离去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五)
不多会儿,曹尚德把他母亲曾夫人叫来见过刘老四,互相寒暄一阵子后,聪明的曹尚德向他母亲说:“妈,刘四爷今天来,不仅给您带来了重重的礼品,而且还给我们送来了大喜事,他愿和我们结为秦晋之好,把她家的二小姐许于我家。妈,你说这是不是喜事,你高兴吗?”曹尚德有意这样说,将他妈的军。
曾夫人也总算是出自名门之女,她虽然想到是儿子耍的什么圈套,真情实底也不明白,但她是个从不失体面的人,既有架子,又有礼貌地说:“是喜事,是喜事,我当然高兴啊!这本是我们应该到刘府求亲的事,刘主家亲自登门了,我能不高兴吗?”
曾夫人说这话时,刘老四的脸色一阵子是红、一阵子是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像他这样从不听带刺毛话的老爷,今天也只该如此了。
曹尚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立即叫着他妈:“妈,让刘四爷先坐着喝茶,你跟我出来有点儿事。”
娘俩刚迈出门,尚德就说:“妈,你别说多了,说多不好,让人家难为情。”
曾夫人生气地说:“噢,你还先指责我哩,我还要问你呢?你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你今天来个先斩后奏?弄得我摸不着大头小尾,无所适从,瞎应呼,是不是你们先合计好这样做的?让我上圈套!”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原来我跟你说的刘府向我家求婚之话我心里压根就没有一点儿把握,总想着定会落空,谁知真的找上门来求婚,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妈,人家堂堂刘府主家亲自上门送闺女,咱们赶紧拿定物定下来吧,不然,显得我们太失身份了。”
“那也得等你爹回来商量商量,再送定物也不晚。”
“妈,你说话不算数,原来你答应过我,只要刘府到我家求亲,爹的工作由你打通包下来了,现在又不敢大包大揽了,如果这样,以后你怎么面对我,要不,我就出走。”
“傻孩子,原来我只想说说就算了,刘府也不可能会找上我们家的门,只想说玩话哄哄你便罢了,哪能是真的。要是成为真事,就必须慎重了,必须得到你爹的同意,这是首要的。再者,你还要考虑到谭家。”
“那你不是说双迎亲是咱家的威风,还想显示显示的吗?”
“那也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说说而已。”
“妈,你不应该戏弄儿子,我已经长大了。你说吧,刚才面对刘四爷你回话说是喜事,你高兴,这话该怎么向人家收回?”
“这好办,就说给你爹商量商量,改日到府上拜见定婚,这就是留个活口,到时进、退都好说。”
“妈,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人家,实际上也就是不应该这样对待我,这真正是儿子心上的事,你不能够体谅也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要说我不听你的话,如果这门亲事你们真的不同意,把人家支糊走,等于既害了刘二小姐,也害了你儿子,我就决定终身不娶,永远离开你们这个家,儿子我说到做到。”
曾夫人一听,觉得事情严重了,就赶快说:“孩子,你别着急,你现在要妈怎么样?”
“我现在让你拿出定婚礼物,等于给老头子一个面子,他回家也好说话,至于以后不管哪方出现问题,那就是另回事了,不就是一点物品吗,我们家是官家,官家必须有官家的气度,送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
“那好吧,你等着,我去箱内取手饰。”
一会儿,曾夫人拿出了一对金镯子、两只金戒指、一对金耳环。三套金子为大礼,儿子尚德看后高兴地说:“妈,你这才算通情达理,知儿我心也!”
母子俩高高兴兴地进入客厅,刘老四显然尴尬得着急了。曾夫人很知礼地说:“刘主家,让你久等了,我同尚德去给二小姐取点儿定亲礼物,也不多,你就收下吧,这婚事就算定了,我全当家了,过些日子咱再商量另择佳期迎娶的事。今个这定婚的事,等他爹回来告诉他就行了,他保准高兴。”
曹家留着刘老四吃过午饭后,曹尚德亲自扬鞭催马,把未来的岳父送出城门外,兴奋得高歌而归。
“坐地虎”刘老四虽然在曹家有一种五味俱全的感觉,但毕竟是定婚之物紧握在手,喜出望外地回到家中。他一进夫人的卧室,把金手饰盒子往夫人手里一递,二话不说便走出了房门。大概这就是一种大功告成的自傲心理,不说比说了更使人有惊喜的感觉,这是一种别有的风度。彭夫人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说:“这是定婚之物呀!这老头子真行啊!”赞佩不已。
当天,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家所有的人,刘银珠猛然而知,当天晚上她喜悦得抚琴奏起《嫦娥奔月》曲,似乎整个刘府都沉浸在悠扬幸福的乐音中。她弹够了,诗兴又大发,提笔一挥如泉涌:
千日情丝万日想,
一腔热潮斗九江!
寒风一吹淡云去,
忽洒人间满朝阳。
山明水净竹隐墙,
皓月高照天地亮。
万花丛中一蝶双,
鹦鹉抡着把歌唱。
天上人间水生光,
又得复生吾银娘;
阳春白雪无人尝,
飞进蝶影似君郎……
刘银珠弹啊!写啊!进入了梦乡。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四)
三日后的一天上午,“坐地虎”刘老四派马二到县城曹公馆预约登门拜见曹尚德的口信,正好曹尚德还未出门,一听说刘老四要登门拜见,喜出望外的对马二说:“马师傅,你现在立即就回府禀告四爷,就说我一直在家恭候,让他马上到来。”曹尚德又简单地向马二问几句银珠的近来情况,就让马二赶快回去了。
曹尚德无论是见到或是听说到刘府的任何一个人,他的心立刻就会滚烫兴奋起来,有一种无法表述、无法控制的热爱心情。所以,他有着马二前步走、刘老四后步就来到的急切愿望。虽然他并不知晓刘老四来他家的真正目的,但他认为只要是刘府人能来到他家就是一种喜事。他左等右等,从客厅走到大门口,再从大门口走到客厅,就这样来回地转着走。终于在两个时辰后门卫向他报告说刘府人到,曹尚德像迎接县太爷驾到一样的跑了出去,他见到刘老四后不知说什么好了,一再歉意:“四爷,又劳驾你了,又劳驾你来了……”
刘老四带着两箱重重的礼品从随行人员的马背上取下,然后同曹尚德一起走进客厅坐定,便客气地说:“曹文书啊!你帮我家这么大的忙,按理说我早就应该来拜谢你了,只因家事烦乱,脱不了身,迟迟到今天才来,你不见怪吧?”
“哪里?哪里?帮这点儿忙也是应该的嘛,再说也谈不上是帮好忙,顾此失彼呀,大小姐和军人成婚,也不是我的心意。”
曹尚德说出此话,也真是他的心里话,每当他想到金珠是银珠的姐姐时,心里就不好受,虽然这桩不圆满的婚姻根子不在他,但他也确实在中间扮演了说客的角色,总觉得心里有愧,对不起银珠,更对不起金珠。在金珠出嫁那天,姬一军亲自给他下了请帖,他拒而不去,也在其因。
刘老四说:“曹文书呀!你不应该这样想,我大女儿的婚事是木已成舟的事,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你对我家应该说是‘大禹治水’,你总算是帮了我们大忙,感谢不尽,还能说别的什么?”
“刘四爷,以后有用着我的地方,你老请说了,我一定会全力相助。”
“这就好了!”
“曹文书,令堂在家吗?”
“噢,我父亲不在家,在县府,只我母亲在家。”
“我想问你今年贵庚多大?这么有才干。”
“刘四爷过奖了,小辈不才,沧海一粟,年方二十四岁。”
“爱妻何许人也?”
“不敢当,还未婚娶。”
“那你是小有所定吗?”
“也有,但未能定娶。”
“噢,是这样,那就好。今个我来,一是拜谢你,二是想问问你个人的婚事如何,我想给你说一门亲事,这也是在情理之内的事,是应该做的。”
“那好啊,我首先谢谢你!刘四爷。”
“别说谢的话,都是自己人吗?”
“你想找个什么样人家的姑娘?”
“刘四爷,我想先听听您老人家的指教。”
刘老四想啊想啊,想了好大一阵子后,才很不容易地说:“你看我家二丫头怎么样?”
“银珠!”
“啊!你如果相不中,我另再给你选。”
本来曹尚德想而如愿,心里一直咚咚地跳,生怕他说成别的人家,结果说的正是自己的心上人,他激动得“刷”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脱口而出问了一句:“银珠!”
“是啊!是银珠呀!”把刘老四问得也发呆的这样说。
“刘四爷,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总不能拿自己的女儿儿戏吧!”
曹尚德这才理智而冷静地说:“四爷,你不嫌我无能吗?我这个女婿可不一定能当好啊!”
“只要你能相中银珠就行了。”
“刘四爷,我可是高攀了,是求之不得的。”
“那就中了,还不知令堂他们能否同意?”
“这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就去叫我母亲来见过你老人家。”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三)
第二天下午,金珠去看望爷奶后,就到“理事园”找见父亲说:“爹,我回来看看你最近身体怎样?”
“你回来了,我这一个时期还算好。一军回来没有?”
“回来了,又走了,反正他经常不在家也好,我还能多回来看看你们,我刚去过我爷奶那里了。”
“噢,这就对了,你爷奶心里常常挂念你呀!”
“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你说吧,孩子!”
“就是关于银珠的事。”
“银珠怎么了?”
“是这样,爹,昨天我回来和妈在一块闲聊,也看到我妈最近的身体和心情都不太好,就问了问,说起家里事了,她什么都操心,什么都惆怅,那身体能好吗?她特别为银珠的婚事操心,担心再走我的路,先是想在南阳城找个人家,可是一想又觉得路远,近处吧,想来思去也没个很合适的门户家,后来说起县城那个曹尚德时,妈很乐意,说人家还给咱帮了不少的忙,感到人品和门户都可以,离咱家又很近,你认为怎么样?”
“这人家是行,还不知道曹尚德婚娶没有?”
“没有,这是我听一军说的。”
“那咱也没法先找他家说呀,等他们找到咱门上再说吧。”
“爹,这婚事可是不能等人家找上门啊!人家咋能知道我们同意和他们结亲呢?再说,这好人家说亲的多,说不准人家一会儿就把亲定了,好条件难遇,还是咱家想法找找人家吧!”
“咱找?向他们求婚?那不就失了我们大刘府的面子了吗?”
“爹,可不能这样讲,在这种事上,无论谁先找谁都不为失面子,只能是证明互相看得起,互相尊敬罢了。你没看书上写的,皇亲招驸马,不就是到处选婿求婚吗?你没听人们常说:一家姑娘百家挑,那就是女方主动找男方的,如果让男方找上门,你还有什么可挑的呢?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咱这样做,爹,曹尚德给咱家帮忙,我们还没有去道谢人家哩吧?”
“没有。”
“那正好,你就借着以道谢的名义亲自出马说起婚事,如果他家同意就立即定下来,你当场就可以表态。”
那就过一段时间,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爹,这事可不能拖呀,拖久了,人家要是另选定了亲咱就没法子了。”
“行吧,唉,爹我这真是老了,现在也分不清个明白事理,就听你的吧,过两天再和你妈商量一下就去。”
“越快越好。爹,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没有我就走了。”
“一军又不在,你就多在家待几天吧。”
“中。”金珠应声走出房间,向妹妹报告好消息去了。
金珠高高兴兴地快步走进“青竹园”妹妹的门口,正欲敲门,转念一想,今天我要逗逗这个小丫头。她有意提高声音,喊道:“屋里有人吗?”
丫鬟媛媛开门走出来,一看是金珠,便说:“大小姐,您回来了,快请进吧,二小姐在屋里写作呢。”
“媛媛,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找二小姐说点儿事。”金珠支走了丫鬟。银珠正在低头写作,听到说话声,问道:“媛媛,是谁来了?”
金珠轻手轻脚地走到银珠的背后,双手蒙住妹妹的眼睛。银珠胡乱地把毛笔放下,用手推着蒙她眼的手,大声地叫喊:“是谁呀?松开吧,把我快给急死了!”
金珠拉长声音:“是谁呀!我是曹尚德。”笑着松开了手。
“坏姐姐,莫不是咱爹同意了?”
金珠马上把脸呆起来说:“咱爹没有同意。”
“那你还拿我开什么心呢?”
“正因为咱爹不同意,我才跟你开心的,同意了,就不和你开心了。”
“那咱爹是怎么说的?”
金珠编出假话,学着父亲粗声粗气地腔调说:“曹尚德不是个好人!我不能让女儿嫁给他。”
银珠叹了一口气,哀伤地说:“唉!不同意就算了,这也在我预料之中,都怪我的命不好啊!小时候一个算卦的给我算命,说我尽管双手为旋,只能是二十五岁以前有福,二十五岁以后命运难卜。为此事,咱奶还把人家算命先生给骂了一顿,看来是应照的。我刘银珠生在这‘九园’之中,恐怕还要落叶于此哦。”
金珠听着妺妺认真而伤感的语调,实在是憋不住了,“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傻丫头,咱爹同意了。”
银珠气得拿起毛笔,撵着姐姐要给她画黑脸……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二)
晚上金珠到银珠的房间,把丫鬟打发走后,金珠坐下像审堂一样,周吴郑王地问妹妹:“银珠,自从姐出门后,你想过你自己的婚事没有?你打算以后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姐,你猛然问个这干什么?你这次回来就是单为了找我问这事吗?还有别的事没有?如果没有,请回到你房间去休息。”
“银珠,你怎么对我是这个态度呢,我回来主要是为看咱爹妈、爷奶的。问这事是今个和咱妈说起了你,妈为你很操心,本不想让你早嫁出门,想让你在家多待两年,可又怕到时再走我的路子,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我来不是和你争嘴的,是想和你商量商量,问问情况,征求你的意见,看有什么想法和打算,当姐的不为你着想,谁为你着想?看你这烦心的样子,是咋回事了?”
“姐,不是我有意对你烦,我不愿提这方面的事。即使我好好的向你说出想找什么样的人家或不想找什么样的人家,这都是无用的,咱爹好像是阎王爷,咱妈是太师奶,咱奶又是皇帝他妈,咱这一家都在管着我,我能想怎么就怎么吗?我能当自己的家吗?这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做主,只有走着说吧,爹妈无论如何的亲娇,但在婚姻上是不会让步的,别费心思了,你不是也当不了自己的家吗,末了嫁给个当兵的。”
“银珠,我的事已经过去了,都成老黄历了,你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是说你的事,我听咱妈说,县城有个叫曹尚德的和你见过面,这人怎么样?”
“怎么样又如何?咱爹妈也不会同意。”
“这可不一定,人都在变化,一个时期与另一个时期的想法都不一定会一样,也许会同意呢。”
“姐,你说此话当真,是不是咱妈已经有意了?”
“傻丫头,露馅了吧!给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和他有约了?”
“姐,你不要逼我吗,我只不过是对他印象挺好。”
“那他说过娶你的话没有?”
“哪能到这个程度呀,反正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互相谁都知道。”
“哦!我懂了,也就是你已经喜欢上他了,是不是?这就是说他是个没完婚的人了。”
“那当然啦!我们认识时,他才二十岁。”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四年多了。”
“鬼丫头,这么多年了还在保密,连姐姐都不信任了,也不告诉我。你能不能向我说说你们是咋认识的?”
“姐,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实在不想向任何人再提起这场事儿了。”
“那好吧!我也不强求你。他说过没有什么时间来咱家求婚?”
“没有,原来我想,人家就是来求婚,咱爹妈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从未提过此事,我终日都在为这事发愁,你可要给我出主意帮帮忙呀!”
“求我了吧,开始问你还横我呢!姐我来找你、问你,不就是为了帮这个忙吗?”
“姐姐,你真好!”
“别给我说好听话了,咱俩好好商量商量,认真合计合计,想想办法,让咱爹同意就行了。”
“姐,我是没什么好主意,就靠你啦。”
“银珠,我是在想,让他来咱家求婚、还是咱到他家说亲好?”
“那当然是咱家到他家去说亲好。”
“为什么?
“因为人家首先怕咱家不同意,如果咱家找到他们门上说亲,保准一说就成。”
“你真的有这个把握?”
“咳!只要你能保证让咱爹妈同意,我就能十有八稳的让曹家同意。”
“哈!真的?”
“嗯!”
“那好吧,我先做咱爹的思想工作,至于有多大把握,我可不敢向你保证,咱妈是没什么问题的,我有把握。”
“谢谢你了,姐姐。”
“你先别谢我,你急也没用。”金珠带开玩笑似的有点耍笑妹妹。
银珠为此把金珠推倒在床上说:“姐姐你坏!姐姐你坏!”两个人戏耍了一阵,就睡在了一起。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一)
又一个深秋来到了,刘金珠和姬一军的婚后生活就像这秋天的气候一样,凉凉爽爽的。
一军经常忙于军务,很少在县城家里留宿,常常到家打一卯、看一眼金珠就回团部了。金珠对此也习以为常了,她总说:“这个家是一军的瞭望台,看一眼就离去。”
日复一日,金珠对这个新家庭生活由起初的新鲜、激动逐步地觉得平淡无味,特别是感到婚后的生活同没出门嫁人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又多了个有士兵站岗和娘家一样的家,有丫鬟佣人侍候、出门有人跟、在家有人管的不自由门庭。
金珠隔三差五地回娘家一趟,今天又冒着寒意回到了家里,同父母团聚。
这次回来,她猛然觉察到母亲的气色不好,显然是身心不佳。同时,母亲也好像看到了女儿不喜悦的神态,上前拉住金珠的手说:“孩啊!妈知道你心里苦衷说不出来,一军经常不在家,你活像守寡一样呆在那里,妈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啊!可也没办法,只有苦了你。妈的年岁越来越大了,想的事也多了,不想也不行,这心事就越来越重。你的婚事是我头桩的压心事;第二桩压心事就是你二哥,他常年不回来,偶尔回来一次也不和你爹、我俩说句话就又走了,你二嫂经常在娘家住,这都成个啥样子?你爹也老了,这么大个家都压在他身上,千窟窿万眼睛的事多得很,这不,今年土地收成不好,老佃户们都缴不上租,还要借粮吃,而且一个一个都在病倒,办丧借钱、借粮,前天来三个,昨天又来两个,你爹不给借,他们跪地不起,硬是昏过去,我看着太可怜,就偷偷的都给他们些钱。早几天县政府派人来催交军粮,你说,这事都是你爹一人管,这么大个家,到现在也没有个好帮手,就你六叔还能替你爹办点事吧,两个多月了,病倒在床上,多么的惆怅人啊!你大哥呢,就别提了,一点儿也不管家里事,就会教个书,时常三五天也不来家,你大嫂也不满意,总在我跟前嘟嚷;我这第三个大心事,就是你妹妺银珠的婚事,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想叫她在家多呆二年吧,又怕她走你的路,现在也没个合适主,本打算让你二哥在南阳城给她找个人家,可就是和他说不上话,你出嫁的那一天,他连个照面也不和我打,给你送到县城,像火烧眉毛一样,连家也不拐就又走了,唉!指望不着他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啊,现在变坏了。金珠呀!妈是发愁这个大家族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妈,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人都是走着说着,没有过不去的马鞍桥。我这不是很好吗,丈夫不在身边还自由点,回来看你更方便。二哥他已经是大人了,你别想他的事,指望不了他就不指望,让他自己闯江湖吧!你没听人家说,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别管他了。大哥教书不是也很好吗?你有时操心也就太多了。还有,这个家几百口子人,你能操得完心吗?净是自找苦恼。”金珠倍加关切地责备自己的母亲。稍停一会她又说:“妈,关于二妹的婆家问题,我倒是同意你的意见,该考虑找了,但我不同意找到南阳城,城里人并不一定都好,看和我二哥一起同来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坐站不稳,流光滑皮。再说南阳城毕竟距家远一些,我这以后跟一军到哪儿也没个准,部队若是开走,说不定我也得跟着去,二妹要找婆家离你近一些,我走远了也放心,你说是这样吗?”
“孩子,你想得对,可近处哪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呀!”
“哎!妈,我想起来了,我听一军说这次咱家没进驻军队还是县城那个姓什么的文书帮的忙,听说人长得挺标致,他父亲是县府干什么大事的,这个人不是还到过咱家几次的吗?有一次还把咱家的青竹挖走一棵呢,他家可是和我们门当户对啊!”
“噢!你说的是那个曹尚德吧?”
“对,对,就是他,听一军说我们的婚事成,还有他一份功劳呢,娶我那一天,一军曾去邀请他,但他说公事紧就没到。”
“唉,这也难说,不知道他为啥对咱家好。可是,人家门庭高,大小伙子相貌堂堂,该不是早就娶亲了吧?”
“妈,我好像听一军说他没有媳妇。”
“那还不该定亲了?”
“那也不一定,像他们这样的家,男孩在外边求学,都定亲晚。哎!咱先想办法打听打听他家不就行了吗?”
“咳!你别着急去打听外人,你先去问问你妹妹就知道了,你妹妹见过他,还和他在一起说过话呢,我把这个事差一点儿忘了。”
“妈,你说银珠见过他?”
“是啊!那还能说谁。”
“那我咋不知道呢?”
“给你说这个干啥,还是在你妹妹屋里见的面,是你爹遇上的。”
“这个死丫头,这事连我也不告诉,看我不骂她个啥样子再说。”
“是过去的事了,你还跟她算个什么账,那是曹尚德视察咱府时随便走进去的,也不是事先认识约好的,不要再提这回事啦。”
“好吧,妈妈,我不再追究了,我可以借着他们见过面这回事,问问她对曹尚德的看法和印象如何?这总可以吧!”
“中,中,就这样做,还是闺女好哇,能和妈坐在一起说说知心话,这世上大概就是母女最亲了吧!”
“是啊,妈妈,你没听人家常说:女儿们是爹娘的心肝,还从没听说男儿是爹娘的心肝,娘对男儿最多是叫声宝贝,这宝贝是可要可不要都行的,可这心肝不要就没命了,你说是吧,妈妈?”
“是啊孩子!是啊孩子!你说得真对。”娘俩开心地笑了起来。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三章 刘金珠出嫁(四)
姬一军和金珠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来到了团部给安排的住房。由于房子有限,一切都比较简陋,只有间客厅和卧室,客厅放的都是单桌单椅的,卧室里只放了一张加板的单人床,床上放着四大件:铺着一个军毯,放着个枕头,一条白被单,挂着一张蚊帐,全是军用品,因为姬一军从没有打算过让妻子在这里住。八月底的天气,虽然已进入初秋,但气温还是很高的,这里由于是山河气候,白天的太阳依然把人射得发烧,到夜间方才凉爽。
夜,已经很深了,姬一军仍然发呆地看着这张床该如何的睡?金珠坐在床边低头不语,一军没有办法地说:“金珠,你睡床上,我到客厅睡在桌子上。”
“那会行?这里蚊虫太多,一夜该不把你吃了?咱们就挤在一起吧,各睡各的,你怕个啥?”
一军有意拖长时间和开导地说:“金珠,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哇,你讲吧!”
姬一军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一个令人感叹的故事。那是在我们的家乡,一个和我们临近的大村庄,这个庄里有两户人家各有一个男孩子,一户的男孩子年龄大一些,另一户的男孩子年龄就小一些,年龄大的男孩家里很富,年龄小的男孩子家里就穷些,他俩是一个私塾先生教的书,虽然家庭、家教不一样,但是,这两个孩子彼此之间很要好,非常义气。他们都到了婚娶的年龄,东村有一户财主家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经人介绍将嫁给这个富家的男孩子,这当然是门当户对了。可是,在快要临近迎娶的时候,富家的男孩子突然向他父亲请求不娶了,借口说是这个姑娘爱上了他的好朋友,而且千方百计地劝说他的父亲要帮助他的穷朋友完婚,他父亲出于对儿子的怜爱,就拿出了钱财资助了他儿子的穷朋友娶了这个姑娘。富孩子由于和这位姑娘曾在早先邂逅相遇过,他很是爱她,可又没有与她完婚,而是送给了朋友,所以心里很痛苦,一直丢不下这位姑娘,也不另选婚娶。而他的穷朋友完婚后,虽然房有、田有、美女在身边,可心里一直不好受,从迎亲的那一天起,他像得病一样,心里堵了一个疙瘩,感到夺人之爱非君子。他设身处地的反复在想,如果,我要是他,心里该是何等的难过啊!因此,他把娶过来的新娘子作为自己的爱妹,从未触动过她的肉体。几年后,他在富朋友给予的帮助下,自己也发了家,另娶一妻。这时就把原先娶过来的那位名义妻子用八抬轿送回到他的富朋友家里。”
“这是真的吗?你该不是这样吧!”金珠猛问一军。
“天不早了,睡吧!”一军撇开了话题。两个人脱鞋上床和衣而睡。
双人一枕,两人各侧身子面朝一方,背对背,小小的夹板床,中间还留了一道宽宽的缝隙,两人的身子都是一半在床边,悬身而卧,各自努力闭住气,似睡非睡的合着眼,不管是谁稍不留心碰到了对方,都像触电一样的收回。就这样,直到拂晓刘金珠这位从没有同男人睡过的“大千金”,心潮难息,加上凉风寒意,她不由自主地动一下身靠近了姬一军。姬一军这位时年二十六岁的青春小伙子,又何等无爱呢?他屏住气,装睡不醒,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按住小腹肚下部,直到军号一响,便速速起了床。
吃过早饭,姬一军想,再也不能忍受这夜晚之苦了,他决定立即将金珠送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