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一)

又一个深秋来到了,刘金珠和姬一军的婚后生活就像这秋天的气候一样,凉凉爽爽的。
一军经常忙于军务,很少在县城家里留宿,常常到家打一卯、看一眼金珠就回团部了。金珠对此也习以为常了,她总说:“这个家是一军的瞭望台,看一眼就离去。”
日复一日,金珠对这个新家庭生活由起初的新鲜、激动逐步地觉得平淡无味,特别是感到婚后的生活同没出门嫁人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又多了个有士兵站岗和娘家一样的家,有丫鬟佣人侍候、出门有人跟、在家有人管的不自由门庭。
金珠隔三差五地回娘家一趟,今天又冒着寒意回到了家里,同父母团聚。
这次回来,她猛然觉察到母亲的气色不好,显然是身心不佳。同时,母亲也好像看到了女儿不喜悦的神态,上前拉住金珠的手说:“孩啊!妈知道你心里苦衷说不出来,一军经常不在家,你活像守寡一样呆在那里,妈我这心里不是滋味啊!可也没办法,只有苦了你。妈的年岁越来越大了,想的事也多了,不想也不行,这心事就越来越重。你的婚事是我头桩的压心事;第二桩压心事就是你二哥,他常年不回来,偶尔回来一次也不和你爹、我俩说句话就又走了,你二嫂经常在娘家住,这都成个啥样子?你爹也老了,这么大个家都压在他身上,千窟窿万眼睛的事多得很,这不,今年土地收成不好,老佃户们都缴不上租,还要借粮吃,而且一个一个都在病倒,办丧借钱、借粮,前天来三个,昨天又来两个,你爹不给借,他们跪地不起,硬是昏过去,我看着太可怜,就偷偷的都给他们些钱。早几天县政府派人来催交军粮,你说,这事都是你爹一人管,这么大个家,到现在也没有个好帮手,就你六叔还能替你爹办点事吧,两个多月了,病倒在床上,多么的惆怅人啊!你大哥呢,就别提了,一点儿也不管家里事,就会教个书,时常三五天也不来家,你大嫂也不满意,总在我跟前嘟嚷;我这第三个大心事,就是你妹妺银珠的婚事,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想叫她在家多呆二年吧,又怕她走你的路,现在也没个合适主,本打算让你二哥在南阳城给她找个人家,可就是和他说不上话,你出嫁的那一天,他连个照面也不和我打,给你送到县城,像火烧眉毛一样,连家也不拐就又走了,唉!指望不着他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啊,现在变坏了。金珠呀!妈是发愁这个大家族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妈,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人都是走着说着,没有过不去的马鞍桥。我这不是很好吗,丈夫不在身边还自由点,回来看你更方便。二哥他已经是大人了,你别想他的事,指望不了他就不指望,让他自己闯江湖吧!你没听人家说,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别管他了。大哥教书不是也很好吗?你有时操心也就太多了。还有,这个家几百口子人,你能操得完心吗?净是自找苦恼。”金珠倍加关切地责备自己的母亲。稍停一会她又说:“妈,关于二妹的婆家问题,我倒是同意你的意见,该考虑找了,但我不同意找到南阳城,城里人并不一定都好,看和我二哥一起同来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坐站不稳,流光滑皮。再说南阳城毕竟距家远一些,我这以后跟一军到哪儿也没个准,部队若是开走,说不定我也得跟着去,二妹要找婆家离你近一些,我走远了也放心,你说是这样吗?”
“孩子,你想得对,可近处哪有门当户对的人家呀!”
“哎!妈,我想起来了,我听一军说这次咱家没进驻军队还是县城那个姓什么的文书帮的忙,听说人长得挺标致,他父亲是县府干什么大事的,这个人不是还到过咱家几次的吗?有一次还把咱家的青竹挖走一棵呢,他家可是和我们门当户对啊!”
“噢!你说的是那个曹尚德吧?”
“对,对,就是他,听一军说我们的婚事成,还有他一份功劳呢,娶我那一天,一军曾去邀请他,但他说公事紧就没到。”
“唉,这也难说,不知道他为啥对咱家好。可是,人家门庭高,大小伙子相貌堂堂,该不是早就娶亲了吧?”
“妈,我好像听一军说他没有媳妇。”
“那还不该定亲了?”
“那也不一定,像他们这样的家,男孩在外边求学,都定亲晚。哎!咱先想办法打听打听他家不就行了吗?”
“咳!你别着急去打听外人,你先去问问你妹妹就知道了,你妹妹见过他,还和他在一起说过话呢,我把这个事差一点儿忘了。”
“妈,你说银珠见过他?”
“是啊!那还能说谁。”
“那我咋不知道呢?”
“给你说这个干啥,还是在你妹妹屋里见的面,是你爹遇上的。”
“这个死丫头,这事连我也不告诉,看我不骂她个啥样子再说。”
“是过去的事了,你还跟她算个什么账,那是曹尚德视察咱府时随便走进去的,也不是事先认识约好的,不要再提这回事啦。”
“好吧,妈妈,我不再追究了,我可以借着他们见过面这回事,问问她对曹尚德的看法和印象如何?这总可以吧!”
“中,中,就这样做,还是闺女好哇,能和妈坐在一起说说知心话,这世上大概就是母女最亲了吧!”
“是啊,妈妈,你没听人家常说:女儿们是爹娘的心肝,还从没听说男儿是爹娘的心肝,娘对男儿最多是叫声宝贝,这宝贝是可要可不要都行的,可这心肝不要就没命了,你说是吧,妈妈?”
“是啊孩子!是啊孩子!你说得真对。”娘俩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