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走后,银珠把房门闭上,又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到了,曹尚德忙完事情,高高兴兴地从老公馆到三宅院叫银珠,银珠竟不开门也无回声,曹尚德急得大声地喊:“银珠!……银珠!……我来叫你去吃饭。”他拉长的高音能传两处院。
这时廷伶也来到了,责怪他说:“尚德哥,听你的声音像叫街一样,还不把人给吓着。”然后她敲门说:“银珠,我是廷伶,请你去吃饭。”
刘银珠听到是廷伶的声音才擦去眼泪,慢慢地把门打开。尚德、廷伶一看她的面目不觉一惊,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两眼哭得象个桃一样,尚德赶快说:“银珠,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了吗?”
银珠连看他一眼也不看,一声不吭。廷伶看到银珠的表情,便知道气在尚德身上,就对尚德说:“你先过那院去吧,我同银珠一会儿就去。”
曹尚德心里像有个闷鼓一样走出了房间。廷伶以大姐姐的身份说:“银珠,你哪儿有不舒服的地方或者心里不好受,就说给姐姐我听,我们都离开了父母,我比你大一点儿,我会体谅你的,你能相信我吗?”说着廷伶拿出手帕为她擦泪。
银珠的泪好像是一袋水被解开了口,感动得猛趴在廷伶的怀里哭着说:“好姐姐,我想我妈了,我有说不出的委屈。”说着,竟哭得抬不起头来。
廷伶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说:“银妹,我理解你,可今天也不能走啊,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去吃饭,后天家里人来接你,我去送你好吗?”
银珠这才立起身,走向脸盆架前洗了洗脸,稍停了一会儿便同廷伶去吃饭。走在路上,廷伶再三嘱咐银珠:“银珠妹妹,今天是大喜日子,不管你心里有什么多大的委屈,见到公爹、公婆都要高高兴兴的,不要让老人们有什么误解或想法,好吗?”银珠点了点头。
廷伶、银珠双双来到公爹、公婆已坐定的饭桌边,都相互打了招呼坐下了。这时婆婆对着银珠说:“老三呀!听尚德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是这样吗?”
银珠听公婆叫自己老三,硬是忍着咬紧牙关保持住平静,回话说:“没什么大病,就是有点儿头痛。”
公婆又说:“八成是累着了,吃点饭,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银珠没有再回话,拿起筷子挟了一点儿菜后,什么也就不再吃了,谁的脸也没看,说了声:“你们都慢慢地吃吧,我吃好了,到那院去了。”她站起来就走。
银珠走后,婆婆不满意地说:“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派头真大,连个啥也不会叫。”
公爹曹宝山替银珠辩护说:“你就别为难人家孩子了,刚进门不好意思张开口叫,你着急什么,早晚总会叫的,慢慢地来。”
曹尚德看到银珠没吃什么,心里也很不好受,但当着父母的面又不便让饭或说什么。廷伶,还未来得及关照到银珠,银珠便站起身就走了。
刘廷伶吃过晚饭,向自己的姨妈、姨父问过安后,就不声不响地回自己宅院了,因为她知道表哥是不会到她的住处去的。
刘银珠是一个非常有思想感情而又富于良知的姑娘,这些年来她心里一直深深怀念着已故的丫鬟芳芳,并按民俗的规矩,从没有停止过对芳芳的祭祀。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人提起芳芳,她总是免不了的要掉下眼泪,她总说芳芳不该死,因为她还是个孩子。芳芳和她身边的媛媛年龄一样大,又是先后不长时间来到她身边当佣人的,虽然她们有着主、仆巨大的鸿沟,但她始终把她们作为自己的小妹妹看待,从没有虐待过她们,而且常常像哄小孩子似的同她们商量着做活,有时自己能做的活就不让她俩做,由此,她们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在外人或大人的面前她们身份分得很清,但一背过家人面便是亲如手足的三姐妹。她说只要媛媛在她身边,芳芳也就在她身边,就不会忘记芳芳。因此,在她出嫁前请求父母执意把媛媛带到了曹家。
银珠同丫鬟媛媛从膳房回到自己的新房后,向媛媛说:“媛媛,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一点去休息吧。”
“小姐,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呀。”
媛媛走后,银珠没有马上闭门睡觉,而是怀着极大的悲愤心情环视这灿烂琳琅的花烛洞房。开始看时,她用厌恶愤怒的目光,看着看着眼睛却不听使唤的变得柔和、惊奇起来,她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啊!这并不是我的家呀,怎么跟我家的摆设一模一样呢?”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用双手揉了揉,再看时仍是如此:那令人敬仰的“断臂维纳斯”塑像,那即要飞起的“天使”巨塑,那古希腊的圣女壁画;那古筝,那琵琶,那柳琴,那长萧;这铜床,这玉桌,这金杯……
作者: Harvey Mei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七章 青竹园里系心魂(一)
刘廷伶作为长媳,初九这天,她一大早为曹家迎娶刘府小姐无声无息地主动来到西宅院帮助料理事务,当尚德拜堂时,她悄悄地躲得远远的,尽管如此,也被对门邻居们看见了。大家指着她争着向对方说:“这个就是曹公子的大老婆,长得多俊俏,还绵善,这个少爷就是不知足,又连娶了两个,真是要命,有钱有势不得了呀!谁叫人家爹有本事呢,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廷伶无形中看到人们在指手划脚地议论她,含羞地低下头又躲到另一处。当她估量到拜堂该是结束的时候,便又到人们不注意的地方做起别人顾及不到的事情。她没有吃饭,因为客人的桌上没人能想到给她安排位置。酒过席散后,客人也都离去了,她看见尚德匆匆地从她身边路过,就叫住说:“德哥,你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刘小姐吗?”
“好,走吧!”曹尚德把刘廷伶带到刘银珠的新房里,向银珠介绍说:“这是我的表妹廷伶,你就叫她伶姐吧!”然后又对着廷伶说:“她叫银珠,是河村刘府刘四爷的二小姐,你们都姓刘,看来真该是一家啊!”
刘廷伶、刘银珠都互相对视一下,微笑着交递了欣喜的眼波,好像都无声地表示:“我们会相处好的。”
刘廷伶在想:为什么这位刘小姐眼熟呢?莫非我们在哪里见过?可怎么也记忆不起来了。但她却想起了前年表哥有病在她家住时,所谓“银珠梦”的缘故,恍然大悟起来,原来竟是如此啊!说明表哥心上早就有一个刘银珠了。她正在思索时,尚德说:“你们姐妺俩好好说说话,我到外边去忙事情了。”便推门而去。
当刘金珠和舅、姨告别后回到餐桌边时,人们也都吃喝完毕了,她没有急于去见妹妹银珠,而是在院内走来走去,左右前后的浏览各处房舍,一来是消磨时间,认真考虑考虑妹妹的婚姻问题;二来是想详细地看看曹家为妹妹安排的住处如何。时间不久,客人们快走完了,曹家挨着送银珠的娘家人,这时金珠走过去向娘家的长辈叔伯婶子、大娘们打招呼说:“你们回去告诉我爹妈,就说我今个不回府上去了,让他们放心,一军在家的。”
曹家客人们走完后,已经是后半晌了,刘金珠便向妹妹的新房走去,这时廷伶还正和银珠说着话,一见来人,她俩都站了起来,银珠向廷伶介绍说:“这是我的姐姐金珠。”两个陌生人互相让座说过客气话后,廷伶赞美说:“你们姐妹俩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刘府刘四爷的金、银二珠啊!如花似玉。”
银珠立即回敬说:“你就过奖了,我们都比不上著称淑女的刘大姐您啊!”
聪明的廷伶为了使她们姐妹俩多说说活,急忙告辞说:“您姐妹说话吧,我到外边去料理一些事情。”说过,把门带上走出房间。
金、银二珠姐妹俩互相问候几句话后,金珠向妹妹说:“银珠,我现在不走,是想和你说点事,你听过后可要沉着气,不要着急发火。”
“什么事呀姐姐,看你那个紧张样,有多么大的事竟这样先安慰我。”
“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曹尚德娶的连你是三个妻子,把你排成第三房了。”
“噢,你说的这个事呀?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发生了呢,把我吓一跳,原来就是这个事,我早就知道了,是尚德亲自给我说的。”
“那你事先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咱爹妈呢?”
“告诉他们干啥,都是你们商量同意的,又是咱爹亲自登门求人家的,尚德告诉我时,已经向咱爹妈说过准备迎娶的,全家人都在兴头上,高兴得不得了,这时我若向爹妈一说,还不把他们气死。出门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时间长了,他们知道了也就是这么回事,会想得开的。再说,我把这事看得也淡,没把这娶三妻、二妻当回事。”
“这个事你不当回事,那么,我问你,你和花绮同是一个丈夫也不当回事吗?”
“什么!你说什么!姐,讲明白点!”
金珠放慢声音加重语气说:“你和咱二姨家的花绮嫁的同是一个丈夫,曹尚德娶了她,又娶你,听清楚没有?我的千金小姐。”
“姐姐,你是在胡说,这不是真的,是不可能的,这是决不可能的姐!”银珠惊慌起来。
“好妹妹,姐姐会骗你吗,姐姐能拿这事当儿戏吗,咱两个舅是初六把花绮送来在第二宅院同曹尚德拜堂,今天又送你在这个院同他拜堂。这事现在只有咱两个舅和三姨知道,其他人都没给说,谁也不知道,我先和你商量商量看怎么办好。”
刘银珠听姐姐金珠讲清楚后,像没了魂一样,瘫倒在床上。
金珠赶紧劝告妹妹说:“银珠啊!你可得想开些,这世上的事无奇不有,人走到哪一步就说哪一步,不该得到的就不要强求,得到也会失去的,你没听人家说:女人在为自己失去的东西而痛苦的时候,会大大损害自己的尊严。要振作起来,干脆你跟我住在一起算了,反正你姐夫也不在家,把尚德让给花绮,表姐妺俩一个丈夫实在是侮辱家祖和人格,等以后有合适的再另嫁人。”
刘银珠泪流满面地说:“姐,你也回去吧,这事让我好好想想再说,先不要告诉咱爹妈,待以后再向他们说也不晚。姐,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我不为自己活着,也得为咱爹妈活着啊!”
“这就对了,我的好妺妹,咱姐妹俩在婚姻上都是苦命,这是上天给安排的,是没有办法的,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们就认了吧,不说了,你一军哥在外边还等着我呢,到后天我来接你,咱一起回家。我走啦,你千万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哭了,要吃饭呵!”
“你走吧,姐,我记住你的话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六)
刘银珠娘家客人很多,占满了三宅院,又占用了二宅院。在二宅院用饭的有银珠母亲娘家的大兄弟、二兄弟和三妹,也就是银珠的大舅、二舅和三姨。在人们都忙于吃饭不注意的时候,银珠的大舅凑到她三姨跟前小声说:“三妹,我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咱大姐的银珠和二姐的花妞是一个丈夫呀!”
“啥呀!你再说一遍!”
“我说是银珠和花妞她俩嫁的是一个丈夫。”
“她俩是一个丈夫?大哥,你可别胡扯呀!别把我吓死了。”她三姨怀疑地说。
“真的三妹,不信你问老二。”
“是的三姐,前天我和大哥一起来送花绮的。”
“那你们咋不早告诉咱大姐呢?”
“咳!早先我根本不知道两个外甥女许的都是曹家,这不今个到河村来送银珠,才听到大姐说是石桥街西关曹家来娶,又说女婿人品好,条件好,公爹是在县府干大事,说得挺高兴的,我一听是和花妞一个婆家,开始觉得很纳闷,后来一想,可能是娶给曹家二公子的,这样也好,表姐妹是一个婆家能相互照应,亲上加亲,再加上忙于银珠出门的事,也就没有多嘴去问大姐。今个谁知拜天地时一看还是曹老大,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心想,大事不好!就再也吃不下一口饭,赶快给你说,还听人讲银珠是三房。”
“你呀!真没用,像这样的事都是大事,你既知道都是曹家娶,为啥不问大姐是怎么回事?”
“三妹,你也别说这卖后悔药的话,埋怨我有啥用,前天你咋不来送花妞呢,你来了不就好了吗,你腿快,嘴也快,想事情又周到,却偏派了三叔家姐妹俩来有何用。”
“前天我确实有紧要事,他爷有病要死不活的我走不开,若要是走得开的话,我能不来吗?唉!咱俩姐也真是够呛,都说忙于自己的闺女近期出嫁,不能互相送外甥女,只派人把礼物送到就算没事了,这可好,俩闺女嫁给一个人,她们还不知道这回事呢?要是互相送送不也就清楚了。大哥,你说也怪,咱这两姐给姑娘们找好了婆家,她们到在一起时都为啥不互相问问说说找到哪里?谁家?”
“三妹,你可别说这话,你先说说你自己,自从你出嫁后这些年你回家过几次?即使逢年过节也是像火烧屁股一样,看一下爹妈,打一卯就走了,平常谁也不回去,轻易就见不上你们的面。”
“咋不是,闺女们一出门到婆家事就多了,都回不了娘家,回去一次也难遇到一起,就是偶尔的碰到一块,也没时间唠家常,想不起说啥好,这也就难怪咱大姐、二姐她们互不通气了。”
“三妹,我看这两外甥女现在也不会知道她们嫁的是一个丈夫,你说呢?”大哥说。
“那,若是这样就更坏事了,花绮比银珠大两岁吧,花绮个性强,银珠更任性,这表姐妺俩在人品上都是纯金白银,能办糊涂事吗,我想是不会的。咱别在这里说了,走吧,金珠在那院,咱赶快找她说一说,看怎么办?”
“怎么办也没法啦,闺女出了门,就是人家的人。”老二插嘴说。
“那你说就这样不吭声,让她们胡过算了?”
“那可不行,走!咱还是去找金珠说说,她有主意。”老大催着,三人走向三宅院。
他们匆匆忙忙到了三宅院的大门口,大哥说:“二弟,你去叫金珠出来,三妹,咱俩就别进去了。”
不一会儿,金珠慌慌张张地随二舅出来,赶紧就说:“大舅、三姨,你们都吃饭没有,叫我有什么事吗?”
她三姨很神秘似的拉住金珠的胳膊就向西面走,边走边说:“金珠,跟我来,咱们到一个僻静处说点事。”
四个人来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三姨一口气倒出了事情的全部,还特意说:“银珠是三房。”用手指了指第三个宅院的大门。
金珠简直是听傻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说:“唉!我们姐妹的命好苦啊!舅、姨,这事我去告诉银珠,你们各自都回去吧。我求你们先保密,谁也不要告诉,特别是不能让我父母知道。大舅、二舅你们也不可把这事说给外婆,最好谁也不要说给为好。”
“金珠,你放心,你俩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向人提说。”
金珠的三姨硬是不表一句态。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五)
初九的早晨,尚德再也无法躺下去了,就早早地坐起,让廷伶给她拿些食物吃。他父亲和母亲一大早来到他的床边,父亲问候说:“德儿,你今天能起来床吗?”
尚德有意颓丧着脸说:“不能起床也得起啊!这是爹、妈给我安排的好日子,是终生的关照。”
“孩子呀你就别说气话了,爹妈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快起来吧,洗一洗,吃点饭,迎亲的人马就该走了,你能去吗?”母亲这样说。
“能,这路近,半个时辰功夫就到了。”尚德兴奋地说。
事前,曹尚德强求父亲安排了三顶轿子、六辆马车,按他父亲的意见是要和娶谭姑娘一样的多,也就是一顶轿子三辆车,但尚德强调刘府人多,路近,这样曹宝山才勉强定了不及娶外甥女廷伶时的一半车辆与轿子,响器也只安排两班。
曹尚德无奈父亲的不平等待遇,只好多派马匹,因为他和副县长的交情深,便从县保安队借了十匹红、白、棕色大骏马。组成一支骏马披彩迎亲队伍。这样显然要比娶谭家姑娘气派多了,十头骏马走在前,三顶轿子在中间,后跟六辆大篷车,好似长龙进寨庄。
刘府满院风光,真是“九园”千花齐芬芳,几百个人送姑娘。姐姐金珠帮助妺妺急梳妆,两个哥哥抬柜箱,母亲忙着给女儿找衣裳,父亲左右张罗把客人接入房,奶奶舍不得离开银珠一直坐在她身旁,爷爷拄着拐杖在院内四处张望,叔伯姐妹、婶子们更是忙,跑前跑后齐装箱,丫鬟仆女慌得团团转,全府上下闹嚷嚷。
银珠装束大改变,头上别着金钗簪,胸前、背后垂着千穗多彩的披肩,梅红绣花上衣披内掩,绸缎红裙衣下悬,真好似天上的嫦娥降人间,霎时四面金光闪,光彩夺目是婵娟,响器、鞭炮声不断,刘银珠终于上轿离开了豪门“花九园”。
娘家大车装十辆,全是嫁妆、元宝多得没法算。全村百姓齐夸耀:“彭夫人的金、银二珠真是福气大。”
未是当午轿已到,曹家三宅院门口又热闹,四邻八舍好奇怪,都说:“咦!曹家新媳妇又娶到。”
曹尚德拜堂成亲已习惯,接红扯彩进新房。曹父、曹母好喜欢,齐声说:“唔!又一只金凤凰进俺宅。”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四)
曹尚德一直到初六的早晨才回到家,他为了讨得父亲的宽容,先去看了廷伶和母亲,讲明自己出远门办公务,讲了些歉意的话为恕。然后,向父亲提出自己愿骑马同去南召九里山亲迎谭小姐,他父亲高兴地答应了,也没有再追究他新婚之夜不归之事。实际上曹尚德为躲避与表妹的新婚之夜,而事先设计了假戏真作,逃到朋友家住了两天回来。他提出到南召县迎亲,而真正的目的是想事先观察一下谭姑娘的模样与人品,风光一下九里山峦的景色。
石桥距九里山不甚太远,早晨去中午定能返回。迎娶谭家姑娘只去了两班响器一顶轿、五辆马车三头骑。一头马是尚德骑,另两匹马是随从人员骑。人少车速快,不足两个时辰就到了九里山下。
曹尚德立马远眺,不由得惊叹了一声:“好美呀!”山靠水,水临山,山上万花艳,山下水浮莲,一处庄园在面前。
当车、马、轿到在庄边时,谭家接迎人已在等候,曹尚德身穿紫襕衫,头顶红毡帽,一看就知道是新郎。曹家人马进入庄园内后,不觉有一番新奇景的感受:竹门、竹房、竹围墙,树多、花多、丝绸窗,这与县城的石山、石海不一样;院内牛羊跑着四处藏,百鸟跳笼叫嚷嚷,惟有鹦鹉声音最响亮,一句一句叫“新郎”。曹尚德看着这如诗如画的自然生机景象,心里有一种无法表述的赞美和向往。
山里人看着这帮迎亲的县城人论短又论长,有人说:“这县城的人长得都很俊,穿的衣服很是洋,只是个子高得像根梁。”尤其指着尚德大声嚷:“这姑爷好模样!”尚德的岳父岳母看到女婿真标致,喜出望外跑断肠。
尚德在众目包围下低下了头。这时,忽然有人嚷:“小姐已经梳妆好了。”
尚德抬头一望,噢!从屋里正飞出一只金凤凰,细看时,是一位多彩的美女郎,再看时,简直是从月宫里走出来的俏姑娘。他迷惘了,他没想到在这山峪之处还隐藏有如此般的婵娟,他自豪个人福份真不小,而又感叹道:“可惜呀可惜!咱俩以前却没有情缘。”谭花绮在响器、鞭炮的齐鸣下,上了唯一的一顶花轿。
谭家陪送女儿的丝绸、衣服和箱柜整整装了八个大马车,全是由娘家车辆送行。娘家送亲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舅舅、三个姑姑和几个叔伯姐妹们分别上了曹家迎亲的车辆出发了。
谭花绮的父母怀着悲喜交加的心情把女儿送出庄园,又站在门口远远地眺望,目送他们这唯一的女儿,直到看不见影子。这时母亲颇感失落地流着泪说:“他爹,咱花妞真的是走了?”
谭花绮的父亲谭天宝两目盈满了泪,几乎是哭着说:“花她妈,咱回去吧,闺女到婆家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是盼着咱花妞有个婆家吗,咋现在又哭起来了?”
“我这眼泪不知道咋回事了,一点也挡不住,我看你不也是在掉泪嘛?”老两口都不再说话了,擦着眼泪走回了庄园。大概天下的父母都是一个心,既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好归宿,当真的离开时,又疼得舍不掉了。
花轿已经走得无影无踪,这时,在临路一座山峰的半坡大松树的后面站着一个痴痴呆呆的小伙子,一直在挥泪远眺桥子走去的方向,他就是长期和花绮相处在一起的染色长工肖白山。
肖白山是一个聪明朴实的男孩子,幼年时期就失去了父母,跟随姐姐长大,他十四岁那年,走进谭家庄园当了一名丝绸染织学徒工。由于白山心灵手巧,勤学苦练,在短短的两年里便掌握了从蚕生丝到染织的全部技能,尤其在染色上很独到,别有功底和风采,被庄园主谭天宝器重,视作亲儿子一般,把自己几十年的染织技术全部教给他。白山也不负师望,一心一意地做工,这样,肖白山便成了谭庄主的唯一得力助手,称为“染匠”。
肖白山同小姐谭花绮平素一向配合默契,两个人的聪明才智融汇在一起,一画、一染不可分割;常常互相指导,互相填补,美上加美,使谭庄主的丝织产品有声有色,堪称“丝绸大王”。白山对小姐情意深,谭小姐对他也有着非凡的好感,常喊他“白山哥”,只是自己许有人,也就不再往终成眷属方面想。同时,白山又是她的保护伞,只要肖白山在她的身边,谭小姐什么也就不怕了。
当肖白山得知小姐要出嫁的消息后,吃不好,睡不好,只是拼命地干活,直到今天上午他确实全身无力,才拖着瘫软的身子,艰难困苦地爬上这神不知鬼不晓的地方,站立在松树下放声哭泣,眺望着远去的花轿……
太阳当头时,花轿便到了曹家二宅院的门口。响器一吹,鞭炮齐鸣,四邻八舍齐欢腾,大家猜测说:“莫不是曹家又娶人?”有人说:“哪能会。”当人们一群群跑到门前时,众人呼:“嘿!又是一位俊新娘。”
曹尚德和谭小姐拜过天地拜高堂,曹父、曹母喜气洋,心想语出:“哈!俊姑娘都进到了我曹家门房,真是上天有眼给增光。”
曹尚德把谭姑娘安排到新房后,便走出屋门招待客人。饭桌上,曹尚德放海量大杯饮酒,在平时他是不甚喝酒的,却不知今天为什么一杯又一杯、杯杯斗满方才饮,好似一醉方休消万愁。他一直喝到半下午,醉烂如泥把酒停。
有人去告知曹宝山,说大公子醉酒了,现在不醒人事。曹尚德的父亲同夫人就急忙带上看病先生一起来到二宅院,一看尚德瘫如泥,也无法让他进新房,只好几个人把他抬到公馆、尚德婚前的卧室休息醒酒。
当天晚上,谭花绮空守罗帐泪淘淘,她断定这便是她以后婚姻的结局。
初八的上午,刘廷伶三天回门返来,谭花绮又三天回娘家,俩人都双双来看望曹尚德,这时的尚德仍是卧床不醒。廷伶精心守护在床边,花绮含泪而去。
曹尚德因醉酒躺了三天三夜,面色苍白。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三)
六月初二的中午,曹公馆出发了六顶花轿、六辆竹篷带彩的马车和六匹护骑大马,开往南阳城刘廷伶家里迎亲。由于路程之远,为在第二天中午前赶回,就必须要提前一天到方可。这样,曹尚德就未亲自去迎亲。
刘廷伶家没有万分的欢心,只有百般的忙碌,尤其是廷伶的父母虽苦心为女儿出嫁操劳,因儿子的去世,尽管是女儿的大喜日子,仍是笑不出来。刘万富没有心思给女儿做过多的嫁妆,而是把自己资产的一半给了曹家,可想该是多么的重啊?简直是不可想象。曹家媳妇的第一宅院屋里全是由曹家装满了金、银、铜器,闪光夺目,这也许是应该如此吧。
六月初三的早晨,刘廷伶满身披挂着浅红色的银丝缎衣走出了家门,可以说是淡装上轿。刘家又加抬六顶花轿坐客人,三辆马车装物品,浩浩荡荡开往石桥县城。
中午子辰,花轿到了石桥南门外,这时城墙大门拥满了迎亲的家人和宾客,八班响器齐奏鸣,鞭炮无头响入云,千条彩带闪,一片欢笑声,真是一家有喜百家乐。
当第一顶花轿停在家门口时,人山人海拥入门,曹尚德头戴插花帽,身穿红缎袍,用红彩从轿里引出了玉兰花开似的新娘表妹,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喜悦。
曹尚德的父亲高兴得嘴像裂开口的石榴合不住,母亲的脸笑成一朵花儿开,老俩口喜颜可掬地坐在宽阔的院中间,等待着儿子、媳妇拜过天地拜高堂。
曹尚德托彩带红系表妹,在证婚人的叫喊指挥下完成了婚礼仪式,然后把表妺拉入新房,小心翼翼地掀掉了盖头,两个人对视着欣慰地一笑,好像同时都在想:真可笑,表兄妹往日两小无猜,今日成亲了。
尚德说:“伶妹,你在屋休息吧,我到外面应酬客人去。”
廷伶轻声地说:“你去吧。”
丫鬟侍女们,还有送廷伶来的姐妹、客人们都在新房陪着廷伶相坐谈论。廷伶最至近的叔伯妹妹廷敏一直拉住她的手不丢,像一个多嘴的小麻雀,把在家没给姐姐说完的话在这里倒个不停。
曹家宾客满门,正像曹宝山说的那样,他儿子接第一个媳妇要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叫来,要惊动五湖四海。他自己家的四个大院客人全占满还不够,又占用了叔伯哥的两庭住宅,方才勉强够用。人们吃啊!喝啊!说话声汇成一片嗡嗡声,像戏场,像赶会,大大显示了曹家的威风、曹家的气派、曹家的威望、曹家的声势,达到了曹宝山震惊整个县城迎亲第一家的预期目的。
热闹欢腾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傍晚,方才有所减低,客人们有走的,有留的。
吃过晚饭后,忽然有几位保安人员来找曹尚德。猛把人吓一跳,他们找见曹尚德说:“曹文书,县城外出事了,必须你去才能解决。”
尚德看一眼廷伶,廷伶也正看着他,那目光好像在说:“你去吧。”曹尚德又看一下周围的家人和客人们,说声:“请诸位多关照,我走了。”
刘廷伶从走进花轿一直到把她抬到姨妈家门口,她心里总在不安,担心新婚之夜该如何同大表哥同床共枕。
进入深夜,客人都一一离去,家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尚德回来,尚德的父亲简直是在发怒,派人到保安局去找,去人回来禀告说:“全局人都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无奈,家人只好入睡。廷伶侥幸地想:这样才好。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二)
曹家把给儿子迎亲的各家不同日期都通告给了对方。
刘廷伶听了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心情上得到安定。毕竟是姨家同意迎娶自己了,达到了和大表哥永不分离的愿望,死而无怨了。她和母亲于五月五日起程回往南阳城自己的家,是尚德亲自送行,一路之上他们也没说上几句话,感到非常尴尬,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兴高采烈的相亲相爱情景了。尚德回来时,廷伶没有送他,好像已经成为自己的丈夫,不好意思,也没有必要再送似的。
谭家接到迎娶日期后,对谭花绮的父母来说,还是觉得挺高兴的,说是:“可等到时候了”,为女儿有了归宿而高兴。
谭家父母为给女儿操办陪送嫁妆,搞得临近三山五岳不宁静,有伐木的,有采花做刺绣标样的,有狩猎备肉的,有做箱柜的木匠,有做衣裳的裁缝,有打做金银首饰的银匠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一片叮当繁忙喜洋的气氛。
然而,女儿谭花绮的面容却像大雨来前的阴天,自从听到曹家捎信说儿子不是只娶她一个妻子的话后,曹家公子在她心目中已经是冷若冰霜了,不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完美男子了,无奈是自己的任性,定要走这一步,致使她本能的五彩缤纷的诗情画意般的心灵完全失色了,她只想、也只能是和曹家走走过程了结自己人生路上嫁娶的一桩事情罢了,别无它想。她只埋怨大自然虽然美,但造就的人却是那么的灰暗而苦涩。她没有欢心,更没有喜颜,也不去计算婚娶的日期,只是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地等待着来人把她接到曹家便罢了。
相比之下,河村刘家接到迎娶佳期后,倒是上上下下显得高兴,因为刘家父母只知道曹家公子娶的是他们女儿一人,且订婚后时间不久就要迎娶,心里感到舒畅满意,尤其是刘老四和妻子几乎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
彭夫人本是病体,常常卧床不起,一听到曹家报来迎娶的好日,高兴得一轱辘从床上下来走游“九园”。
刘老四喜不合口的向本家人一一传送“二千金”出门的好日,他甚为自豪和荣耀,是他亲自为女儿选择的门当户对的婿家。
刘银珠虽然知道曹尚德不只是娶她一人的婚期,但她内心里非常清楚曹公子真正爱的只有她一人,心里十分兴奋,天天的扳着手指计算迎娶的日子,心越急时越慢,她常常在晚间走出房门,天上数星星,地下数竹棵,以缓解自己的焦急心情。
曹宝山为儿子尚德在临自己公馆的西边并排建造了三个宅院,院内又分为四合院十二个房间,全是青砖砌墙、蓝瓦盖顶。
三个宅院各竖门头,一模一样,石阶铺在门当中,双狮分把阶两旁,双龙门头卧,双凤檐下俏,从东到西门朝北,一、二、三院分主次。第一院为刘廷伶的新房,第二院为谭家姑娘的新房,第三个院才是河村刘府二小姐的新房。
曹宝山别有心计,他嘴不说把三个媳妇分成一、二、三房或叫成大婆与小老婆的话,但他用三个院子的排列来标明主次,显然是用心良苦。
迎娶工作一切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一)
四月二十八日,曹宝山为儿子的婚事,真的来到了西山寺庙,不顾长途跋涉和登山之苦,急急切切地求见了三十年前为自己算过命的那位百岁老僧,说明了他的来意。老僧童颜鹤发,耳目清晰,双掌相合,双目微闭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三十年前我给你掐的那个八字应照如何?”
“不瞒高僧,非常应照,很好,很好。我这次又来是为长子掐算,请求高僧指教。”
曹宝山把儿子生辰八字详详细细地说与老僧,老僧捋着他那花白的长须思索着,停了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你的儿子是水命,他这个水命与别人的水命不相同,别人的水命一般只需要涟漪、土木而护,而他需要的是杨柳遮荫、芙蓉盖,也就是说他的命里多走桃花运。你儿子命里最少得要三个妻子,至于能否白头到老可说不定,因为事在人为,但必须得娶。你儿子是个境界很高的人,是个精神体人,娶妻子多也不会伤他身体,但是如果执意不给他娶,他会伤神而亡。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曹宝山听过老僧说后,心里既信服又担心地说:“请问高僧,按照您讲的是我儿子必须多妻才能多福,那迎亲是一起娶?还是连续娶好?”
“无论是怎么个娶法,都不违反天意,施主就自作主张吧!”
“再请问高僧一言,我儿子什么佳期迎亲好?”
“三、六、九任选罢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曹宝山说声:“多谢高僧指教,曹某我终生不忘你的恩典。”然后把带给高僧的素斋食品和银元放在桌上离去。
曹宝山的心里如释重负,爽快地走出了寺院,骑上高头大马扬鞭荡尘回到家里。他立即召见儿子和妻子,带着神秘而严肃的面孔说:“把门关上,你们都坐下听我说。”这一腔调和举动,把尚德和其母亲惊得不敢大出气,心里怀疑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大事不成?他们把心吊在眉尖上等着“降大雨”。
“高僧法教,我儿子是水命,必须多妻为贵,多妻则为多福,否则,不利。”听他这么一说,曾夫人才把心放下。尚德在一边想:“这是哪里话呀!”曹宝山又继续说:“你们必须要听从我的安排行事,不得违背高僧法教,否则,家无安宁之日。”
曾夫人响亮地说:“他爹,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去办,全听你的。”
尚德在无可奈何下表态说:“爹,你就当家说吧,叫我往东我不往西,儿子全听你的就是了。”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哩。这样做:我已经把婚事的整个盘子定好了,也就是谭姑娘与两个刘家的姑娘我们都娶。第一个先娶你表妹廷伶,这个娶时,只要是我的朋友,五湖四海全邀到,惊动它整个石桥县城,让人们都知道我曹家大儿子娶媳妇的威风,也是给你姨妈和廷伶失落的心一点安慰,让她们从泪渊中跳出来。把你南阳府大姨家的人都叫来,让你姨父他们也分享分享女儿与外甥结婚的光彩。第二个娶谭姑娘,第三个娶刘府二小姐,这两次婚娶咱就不大张旗鼓了,她们娘家人到来就行了,花轿也抬,鞭炮也放,只是不向外张扬了。这样做,是为掩人耳目。时间的安排吗,五月就到了,但五月不好不能迎娶,人们常称是恶五月,不吉利。咱们就定到六月,六月咱把前十天的三、六、九全占去,这可是高僧指点的,不得有违。距离迎亲时间整整还有一个月,不长也不短,把各项准备事情做好,可以把婚期告诉女方家了。我准备是三个媳妇三庭宅,马上开始修建。就这样,我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
“爹,先娶我表妹我也没啥意见,能不能把刘府二小姐放到第二位娶?”
“不行!不得违我意,我说了算。”
“他爹,我真担心把三个媳妇都娶到咱家后,我这个婆婆不好当。还有,我这个儿子该如何对待她们,能不受夹板气吗?”
“你别担心这些事,到时各有办法,走一步说一步,想那么多干啥?你就没想想你还有抱不完的孙子呢?”
“咳!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总想着,到时这日子不好过哩。”
曹宝山听得有点心烦,责怪妻子说:“到时,再说到时的事吧!别啰嗦了。”
曹尚德又小声嘟囔着:“你们都把她们娶给我,我都把她们当作亲妹妹对待,让跟你们过。”
曹宝山气急败坏地说:“你敢!”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五)
两天后,曹宝山外出回到家来,她的妻子曾夫人前脚撵后脚地把儿子说的话学给了丈夫。他丈夫好像胸有成竹的在心里已经酝酸成熟说:“这样吧,马上派人向谭、刘二家去送信,说明我曹家近期准备迎亲,佳日待定,特别要说明曹家的大儿子娶的不是一个媳妇,但都是明媒正娶。这样一来,等于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人家考虑闺女还给我们不给,如果都不同意和我们结亲了,这事就更好办,我们只娶廷伶。假若两家都不介意,还同意和我们结亲的话,我就迅速到西山的寺庙去一次,见见我早先认识的那位僧人,让他给尚德掐掐八字,算算这娃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命,为啥有这么多的桃花运?当初这位僧人给我算的命就很准,他说我这一辈子就有一个桃花运,只能娶一个妻子为好,不让我强娶第二个,我就听了他的话,只要你一个,这不就很好吗,我很信服他。”
“只有这样了,你就赶快派人去谭、刘两家送信吧。”曹母摧着丈夫说。
曹宝山把到谭家的人让订婚的媒人去。而到刘家去的人倒是发愁起来,因为这门亲事是刘家主人亲自登上门订的,若随便派个人去又觉得不礼貌,况且还怕捎信人说得不周全会招之大的事非。曹宝山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让尚德本人亲自去,这门亲事是他自己愿意选择的,就让他个人去当说客比较合适。
曹尚德出于无奈,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只有随着父母打转转了,他同意自己出面到刘府。
三五天的时间过去了,到谭家去的媒人回话说:“谭家不嫌弃尚德有另娶。”
这日,曹尚德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来到刘府,先拜见银珠的父母,把家父让来打招呼准备迎亲的事说明后,提出想见一见银珠。银珠的父亲想,既然就快迎娶了,便向妻子使个同意的眼色。
曹尚德一迈进“青竹园”,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和一块冰,又热又冷的,急切求见与焦虑不安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也说不上是个啥滋味。丫鬟先进屋告知二小姐,银珠马上出门相迎,真是悲喜交加,一见面就想一口把他吞掉。
尚德进屋坐定后,银珠的面前立刻浮现出她与曹尚德雨中、河上、正月十五会上、三月三山上……这前前后后、来来回回、风风火火的激情与悲伤,以及她父亲带回的定婚之物等情形,情不自禁的泪涌如注,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尚德,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曹尚德面如黄纸,心如火焚地说:“银珠,我对不起你了,今天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刘银珠擦着眼泪既不安、又不平静地说:“尚德,你不要这样讲,只要是爱在其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无妨的,你就大胆地说吧!我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曹尚德双目欲泪地说:“银珠,我们的婚事虽然我父母同意结亲,但不是你一个人,在我还几岁时他们就给我订下了娃娃亲,我和你相遇那时我的脑子里完全是空白的,因为我并没有什么记忆,父母从来没有和我认真的说过小时候订婚的事。
另外,就是我的表妹,她本也是小时候与人订过娃娃亲的,男方由于在外求学,人家就给退婚约了,紧接年前她哥哥又意外遇难。这些,对她打击真是太大了,她在泪河中艰难地张口说出:非我不嫁,愿做伴侣。我和表妹是非常亲近的,但这纯属是表兄妹之间的感情,我的确是很喜欢她的人品,可以说我在前年思你的那场大病中,是她救活了我。但是,我也没有真正的想到过与她结为终身夫妻,因为她是我爱戴和尊敬的表妹。现在,处于这样的情况下,她主动提出与我成婚,我们家是无法拒绝的,如果要是真的拒绝掉,还担心表妹会意外的发生什么事情,我姨母已经没有了儿子……”曹尚德说到此,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刘银珠听着、看着曹尚德这嘶哑的喃语声和泪痕的面容,不由得从内心里感到万分的同情和怜悯。她用手帕擦着自己的眼泪说:“尚德,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应该坚强起来,面对现实,我们都是读书人,情最高,爱最重,正由于是这样,我们要正确对待眼前的一切,我不是俗女,你就放心好了,人生在世弹指一瞬间,也无须太认真了,我会听之任之的。关于我父母那里,你现在也不要把你家这些情况说给他们,既然是我父亲登门求的亲,将来他闺女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和下场,他都是说不出来什么的。”
说到此,曹尚德激情满怀,第一次拥抱银珠,俩人抱头而涕。正在这时,丫鬟媛媛在大门口喊道:“二小姐,老爷让叫曹公子去吃饭。”这一声叫喊,把他俩从痛苦而甜蜜的梦中惊醒,银珠从曹尚德宽阔的怀抱中挣脱出纤细的玉体,站起来向尚德说:“你去吧,我等着你抬花轿来接我。”便掩目而泣。
曹尚德怀着万般留恋的心情离去。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四)
第二天,尚德的父亲从外地回来,一进门妻子就把他拉进屋里皱着眉头发愁地说:“他爹,不好办了,又出事了。”
曹宝山惊奇地问:“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廷伶,她非尚德不嫁。”
“呃!这是听谁说的?”
“咳!听她自己说的呗,还说非尚德不嫁。”
“是你亲自问她了?”
“是啊,我和她妈一起问她的。”
“这还真是个难题,咱姐她是怎么说的?”
“她也没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呢,她让你想想办法。”
“说真的,廷伶这孩子我也是很喜欢的,要是早些把她订给尚德该多好!亲上加亲,现在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曹宝山这样说。
“那还不是都怨你,生怕你的宝贝儿子长大娶不上媳妇,一小就给他订下亲,到现在孩子也不满意,才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现在你埋怨我也晚了,谁也没长千里眼。你说这事该咋办?同意吧,那两家怎么推掉?再说尚德又是如何想的?不同意吧,这是近亲,况且像廷伶这样的女孩子能张出口也够难为她了,不知考虑了多久时间、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这样说出的,加上她哥哥又刚去世,她本来就够痛苦了,我们怎能再去伤害孩子?包括咱姐在内,如果说个不同意,对她们都是很大的打击,况且又怎么能说出不同意的话呢?又怎么能让她做小妾呢?真是愁死人,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务,还没有遇到像这样的难题呢。”
“他爹,你说这么多有啥用,也没说出个办法,总得有个主见吧!”
“你先别急,让我好好考虑几天,你去和尚德通个气,看他是咋想的,娘俩好说话。”
“行吧,等他回来我就给他讲。”
几天过去了,尚德的母亲还没有向儿子说起他表妹的事,因为她一直在想如何给儿子讲得婉转些,使儿子能够接受,然后,再想办法把那两家的婚约退了为最好,这是她的主意。有天,尚德猛然问起母亲说:“妈,我伶妹这几天总躲我为啥?即使遇上她,也不愿和我多说话。”这时他的母亲不得不向他说实话了。
“尚德呀,你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噢!又有什么事了,妈,你赶快告诉我。”
“孩子,前几天你爹让我问一下廷伶想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我和你大姨妈一起去问她,她含羞带泪地说出非你不嫁。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妈,这是我早猜想到的事,因为表妹曾向我流露过,说实在话她也的确是我意中人,应该说是青梅竹马,我也曾梦想过,可是我作为她的表哥,不能有意去伤害她,因为我心中已有个刘府的二小姐刘银珠;再说,我同廷伶是亲表兄妹,如果说相亲相爱的话,那从小就存在,但是要真正越到她成为我妻子这一步,实在是不好意思做到啊!妈,你能够理解我说的话吗?”
“妈我理解,不过,这只是一个时间过程,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别人家表兄妹完婚成亲多的是,同样都过得很好。”
“妈,人与人不同,再说情况也不同,如果你们没有给我订过亲,也不存在刘府这回事,那事情就又好办些。”
“孩子,你想过没有,你表妹张次嘴是容易的吗?再说他们家里又出了你表兄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推得一干二净,你大姨的心情又该是如何呢?我们为什么不为她们多想想呢?”
“妈,你老人家既然说到这里,我就没有什么可讲了,儿子我作难的是同意与不同意都是对不起我的好表妹。这样吧,只要给我娶来刘府二小姐,其它就由我爹你们决定吧,我服从就是了。”
“这样吧尚德,等你爹回来再商量。”
“好。”
刘廷伶自被姨妈与母亲威逼选婆家说出“非表哥不嫁”的话后,羞得无地自容,看到个地缝就想往里钻,为此事她坐卧不安,不愿走出自己的房间去见任何人,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很少去看了,她觉得让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像她母亲的女儿,有伤母亲的自尊心,感到羞愧难堪。同时,觉得自己这样地讲出,还不知表哥与他家里人又该是如何想的?如何对待?心里十分不踏实,焦急而难堪的在屋里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