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五章 九里山避难(二)

九月的天气到了,有一点秋风凉的感觉。金珠的身体慢慢笨了起来,她就更加思念一军,姬一军走后,一直杳无音讯,以往团部张团长隔一段时间总是要派人来看望,可是,最近两个月团部再没有一个人来,金珠和银珠都十分纳闷。
一天上午,突然张团长的妻子桐碧云来到,很神秘地把金珠叫进屋内说:“金珠呀!我说出来你也不要难过。”下句还没有说出来,金珠的脸刷全白了,惊恐万状地抢先问:
“嫂嫂,你说的是一军,他怎么了?”
“你别怕,没什么,他是共产党。”
“啊!那他现在人呢?”
“你别着急吗,慢慢听我给你讲。”金珠虽然还在惊恐中,但不是没命的事,也就缓解了情绪欲待细听桐碧云讲下去。
“一军在年前,说他老家有事要回去,你大哥给旅部打个招呼就让他走了。半月后他才回来,这已经是临近年跟了。有一天晚上,他神秘地让我站在门口看着人,把你大哥悄悄地叫到屋里讲起了共产党的救国救民政策和国民党的反动行为,说共产党是为保国安民的,是解放全国劳苦大众的;国民党是卖国求荣的,不顾民众的生存,消极抗日,又与美国联合,建立特务组织中美合作所等等……又说国民党蒋介石是人民的敌人,是反动派,总有一天要灭亡的,劝你大哥要弃暗投明,归降共产党。因我一直在门口立着,开始只听一军小声细气地说着,你大哥也没插话,后来竟听到你大哥大发雷霆骂起一军来,我赶快走进屋内劝阻,把你大哥拉回了卧室,你大哥躺在床上直瞪着两只眼睛也不理我。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了,你大哥才平心静气、语重心长地给我说:‘碧云啊!一军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无道理,但是,我能这样做吗?我们这两个家都在老蒋手里捏住,你爹又是高级将领,我只有忠于党国了。为这事我想了一夜,怎么也想不出个办法来,干脆让一军走吧,给他两个连让他以支前的理由带走,报答报答共产党救命之恩,你说呢?’他倒问起我来了,我当时就答应他说:‘行!’。第二天,我们基本考虑成熟,晚上就把一军叫到了屋里,向他说明了情况和理由,他哭了,我们俩也都哭了,我从来没见一军掉过泪,这是第一次,感情难分啊!”桐碧云说到这里,眼泪竟流了下来。
金珠赶紧插话说:“嫂嫂,那一军他是怎么说的?”
“一军啊,他哭了好长一阵子后,挥泪说:‘大哥,大嫂,你们真是国家的好儿女,我终身难忘,共产党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如果,全国都解放了,我们还活着的话,我一定带上金珠咱们住在一起,成为一家人。如果,我们都为国家阵亡了,那么来世再会,决不分开。”一军又把他与你的名义夫妻向我们倾吐了出来,他说他在没有得到他们组织同意前是不能和你同房的,这是纪律。你说,共产党人多好哇!还告诉我们,说是这次党组织已批准同意他跟你结婚,你大哥我俩听了后都为他高兴。唉!说来也可笑,当初是你大哥看上了你,为了我,他没有要你,而把你娶给一军,开始一军还不同意,这都是老皇历了,不提了。这些都是腊月二十九晚上的话,当晚,你大哥同一军他俩又合计了半夜,要带兵走,不能超过新年破五,因为过了初五,军队就要收心整顿,所以,又考虑到和你相处的时间问题,就决定初四八点钟出发。你大哥连个年也没有过好,做带走部队的准备。一军带走了两个连,你大哥向旅部汇报是开往伏牛山去支援前线。”
刘金珠听到这里,像做完了一个长梦,“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桐碧云继续说:“一军带兵走后,旅部一直打听不到你大哥这个团开赴伏牛山队伍的消息,有了疑惑,派人来问你大哥,你大哥说他也没得到消息,这样上个月旅部派特务连往伏牛山去调查,你大哥这心里就不安起来了,也不敢派人来看你了,这不,昨天旅部打来电话,说是姬一军的部队还没有找到,有叛敌的可能。倒是现在还没有怀疑到你大哥,可你大哥已经心虚了,赶紧叫我来告诉你,让你到别处去住,特意嘱咐我不让你回娘家去,找个亲戚家暂且安身,等平稳后再回来。你大哥这几天也安排让我带着孩子回娘家,恐怕战势大乱。说也是,这国内现在的兵多得很,有国民党兵、共产党兵、日本兵、苏联兵、美国兵,这天下是要大乱啊!谁存、谁亡都说不准啦。”桐碧云喝了口水又说:“一军这孩子真精明,跟着你大哥这么多年,就没让看出他是共产党。他在团里总是为上级写请示、写报告的,也轻易不上战场,可你大哥这个团近几年来同共产党交战总是失利,不是扑空,就是败退,所以你大哥就一直没再提升,原来是一军起的作用啊!这些就不说了,赶紧应付面临的局势要紧,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桐碧云站起身后又说:“唉!你几月份生孩子呀?”
“十一月初,”金珠答道。
“祝你顺利生个胖小子。”桐碧云说着就慌忙地要走,金珠也挽留不住,只好送她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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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气,十分闷热。这天上午,刘银珠走出房间,来到一处小花园边,正思念着曹尚德该如何度过这同一个严暑气候的时候,尚德突然来到了,向她报喜说:“银珠,廷伶生了个小千金,长得和你一样。”
刘银珠笑着说:“这可是大喜事呀!我早就想当姨妈了。不过,长得像我可是不对呀!跟我哪有沾边的事啊?”说过,两人竟都笑了起来。显然,尚德为自己的言语过失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曹尚德思索了一下又缝圆说:“为什么不能像你呢?我觉得像你就对了,跟你沾着很大的边呢,因为我和廷伶心目中充满着你。”
刘银珠笑得更厉害了,连说:“是,是,廷伶是想着我生的,她是我的女儿,行吧!”
曹尚德像个大孩子一样,噘起嘴巴说:“这就对了。”
曹尚德和刘银珠之间的爱,既不是夫妻关系的爱,又不是兄妹之间的情,而是赋予心上的真挚与永恒。他们彼此之间是:来也在,走也在,不见时想,见也想,究竟这是什么?好像拿不出来也看不见,这大概就是一种崇高的精神爱吧。
刘银珠自从与表姐谭花绮见面之后,为了共同的决心,在尚德面前再也没有提及过保持名义夫妻的话了,尚德上百次的请她回家住一个时期,她都拒绝了。所以,尚德只有时常地来看望她们姐妹俩,问问有没有要办的事情,如此是业余丈夫般。
曹尚德对银珠的心情是无人可以理解的,他照旧精心管理自己的青竹园,每天看个不够。同时,他把自己的休息室搬进了第三宅院,独守银珠的房间;他每天让佣人把第三宅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好像是要迎接客人一样。然而,除了他本人进入和佣人管理三院外,其他任何人均不来,因为他不允许别人进入。
曹尚德有了女儿,刘银珠发自内心的高兴,她派人送去了很多喜礼,恨不得把自己的心也送去。但,唯独是她自己不去,这大概又是一种恒心不移、亲而远之的缘故吧。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四章 刘银珠寻婴(三)

车子到了村北头一处有桃园的主户家门口,银珠下车一打听,正好问到了余奶妈的姐夫胡廷顺,一直把他们领到余奶妈的家。
余奶妈一看是二小姐来了,喜出望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好了,她又是让座,又是倒茶,又是抱孩子。
余奶妈家住在村东头,两间破草房,她住的这一间。除了一张木床、一个土锅灶台和一张桌子占去的面积外,余下的地方站不下三个人。另一间小屋是孩子的奶奶住的,屋里堆满了干草,没有床铺,老人家终日都是卧草裹衣而睡。
余奶妈家是个令人可怜之家,公爹早故,她的小三女娃生下来不到六个月,又遇灾荒之年,丈夫被饿死,听人讲饿死得很惨,临死前大女儿从邻居家借来一勺白面,给他做了一碗面汤,喝过后,又活过来两天。余奶妈还有一个年幼儿子,五口之家,地无一垄,全靠她做佣人养家糊口支撑起来这个家,她的公婆常年在外讨饭,她的小三女娃是靠娘家妈喂饭养活的。
余奶妈接过孩子一看,“呀!这么好看个娃子啊,长得多么像大少爷的小鹏子啊。银珠,你这是从哪里抱来的娃子啊?”
“余妈,我是来给你添麻烦的,这娃子是我丈夫的表姐生的,生后身体一直不好,家里又人数不多,照看不了准备送人,我说我要,就把他抱来让您帮助给养育,因为,只有你照看我才放心。在村上给找个有奶吃的妇女,多给人家点钱,让帮助喂养。”
“这好办,你放心,这村上有不少正喂奶的妇女,有的还想到外边去当奶妈的,这不正好。”
银珠听了余妈的安排,心里非常高兴,留下了银两,便向余奶妈告辞说:“余妈,天不早了,我该走了,车夫还在村外边等呢。”银珠不敢再和余奶妈多说话,恐怕说多了有失言,会露出自己编出的假话,就速速而别。
余奶妈好像和银珠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有好多好多的事要问,都没有来得及,银珠执意要走,她也没有办法,只好紧跟银珠送到村头,一看银珠坐上这样的一个车子,不由得感伤地说:“没妈妈的女娃子,也只能受苦了。”银珠挥泪离别了余奶妈。
刘银珠依然回到姐姐的住居,心情总算能平静下来了,姐妹俩在这处有士兵严密守护、有佣人周到侍奉的大宅院里终日诗书、琴、画的消磨时光。
刘银珠是个善诗、善画的才女,她画了许许多多的画,有人物、山水,有飞禽走兽,有风光日月……她什么都画,谁都画,唯独就是不画自己的母亲,甚至也不敢看一眼母亲留下的遗物,因为母亲是她们的心魂,不触即泪,触之更痛,总之,到了谁也不能提及“母亲”二字的地步,只要一提,她们姐妺俩就要嚎啕大哭。她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在万般思念母亲的痛苦中过着孤寂无味的贵族庸俗生活,日月催残着她们的青春,光阴摇曳着她们的芳心。
这日午夜,刘银珠怀念母亲深切,猛然回想到在她出嫁第一次回门那天,妈妈拖着病体站立门口双手扒着门框向外观望的情景,不禁失声大哭,泪水涌流……起身伏案,以忘忧吟痛,写出《清平乐·萱草情》诗一首:
《清平乐·萱草情》
大雁北飞,
万象春又归。
窗外萱草生新枝,
何人朝暮思思?
慈母倚门怅望,
萱草歌舞飞扬!
天地风和日丽,
莫道儿女情长。
刘银珠
民国三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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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银珠想好了办法,打定主意,征得了姐姐的同意,“再次去看望余奶妈。”乘的仍是那位车夫的吱咛车,直奔沙河村。
这次,她很爽快地走进沙老汉的院落,到了屋里,正好老俩口都在,老婆婆一眼就认出了银珠,赶快向老头子介绍说:“这就是一个月前那个送来银子的姑娘。”沙老汉客气地给银珠让了座。银珠说明了来意,沙老汉指派老婆子到村南边潘家去抱娃子。
沙老婆走后,老汉向银珠说:“这娃子算是命大呀!是个有福人。你这也不是外人了,不瞒你说,这是河村刘府刘老爷亲自来托我帮忙,说是她的外甥女偷人怀的孕,是个大丑事,他姐让他给女儿找个本家人不知晓的地方生娃子。唉!刘老爷心狠呀,对外甥毫不留情,说是生过无论是男还是女都让我送人,或是干脆溺死扔掉。我是二十三年前在刘府做牛做马当长工,只知道他对佣人狠,那时他还年轻,常打佣人,我也是他打出来的,我不到五十岁身体就在刘府累垮了,他硬是把我赶出门。但那时我知道他有三个娃子,两男一女,他亲得要命,可哪知现在对他的外甥却是这样的狠,真是让人想不通,这大概因为娃子没爹的原因,他怕丢人。娃子他妈还算心肠软,不让把娃子扔掉,求我们老俩口收养或者送给别人家养活,临走时她很哭,把娃子抱了几抱,亲了又亲,看着怪可怜的,俺那老婆子也陪着她哭。不过,我那老婆子也不说她好,很生她的气,说哪有当娘的不要自己的亲生子,丢人就丢人呗,只要有娃子就中。前些时你要是不来,我就把这娃子送到东边将军庙村了,那里有家人只一个女娃,很想要个男娃,但老婆却不会生了,我去一说,这家人高兴得不得了,做的衣裳都拿来了,我又给人家退回了。”
银珠说:“谢谢您了!老爷爷,多亏你们的照顾。”正说着,沙老婆把孩子抱回来了,银珠一看,比上次见大变样了,既白又胖,像个洋娃娃。
沙老婆说:“我去抱的时候,潘家说他们不要钱了,让把娃子给他们留下就行了,说是舍不得了。我说这可不中,人家是有门户的娃子,来人抱了,我们哪敢不给人家啊!临走,喂娃子奶的潘家媳妇哭着又把娃子抱过去喂了喂。”
银珠听着沙老奶奶的学话,心里不禁升起一般热潮,她万分感动农妇们的慈善心肠和高贵品德。
刘银珠眼噙热泪,再三向二位老人道谢过,才抱起孩子向村南方向走去,坐上“吱咛车”往余奶妈家住的张庄走去。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四章 刘银珠寻婴(一)

一九四二年三月底,已经是万木吐绿、春光明媚、桃花盛开的季节。这时候金珠妊娠反应得最厉害,越是这样,她就更加怀念母亲,她想,不管是喜,还是忧,有个妈妈该多好啊!金珠痛苦地向银珠说:“去年这个时候咱妈还在,今年就不在了,如果她还活着,这春天将会更加明媚。”姐妺俩每当思念母亲痛苦得难过的时候,就要到妈妈的坟上哭一场,烧烧纸,摆摆供品,心里方能平稳几天。
这天,银珠刚给母亲上坟回来,便想起了妈妈托梦照顾弟或妹的事,一时思潮翻滚不安,该如何去做这样的事?她细算算六婶给父亲说的时间,也应该是生过娃子离开了。为了使母亲亡灵安宁,她决定独自抛头露面去寻找婴儿。
三月二十九日这天上午,银珠向金珠辞行说:“姐,我想到河东看看余奶妈,我太想她了。”
“你去吧,到那也替我向她问个好,给她家带去点钱。我若不是身体不适,定会和你一同去看望她,我这就去让人安排两个护兵和丫鬟跟随去,派上一辆车送你。”
“姐,这可不行,我谁都不让去,带上那一帮子人,还不把村上的人都给吓跑。再说,我见到余奶妈还要说知心话的。这路也不远,就是十多里地,过去河就快到了。姐,没事的,穷人家的女孩子不都是经常在外边跑路吗,也没见谁坐车骑马的,这年代咱也得学学呀!”
“好,好,你就去吧。要当心,下午早点儿回来,可别让我操心。”
刘银珠除了能认准白河的方向外,再往河东走,她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她从未去过余奶妈家。但,她不是一个愚昧的女子,当她走出县城寨门后,在一个僻静处换上一套普通农家女的衣服,去掉首饰和项链,然后找了一位上了岁数、面貌忠厚的车夫,说明去的地方,送去再返回,车钱多付。车夫听了以后非常乐意,心里想,还从来没遇上这样的好差事呢。
银珠坐上车子就上路了。车子一走动,她心里一阵好笑,因为她从未坐过这样的车子,一个车轮两个斗,一边的斗坐人,一边的斗放东西,下边还压了一块大石头,车夫是从后边推着走的,身子两边晃,木轮子一路上吱吱咛咛地叫个不停。这车就叫“吱咛车”,行车速度很慢,但比她自己走路又快得多。再者,就是这一老一小,酷似农夫家送女儿般的模样,再安全不过了。
不知不觉,车子到了白河渡口的沙滩边,沙滩中“吱咛车”坐上人是走不动的,车夫让银珠下车走过沙滩,过去河后再坐车。银珠便跳下车子,从沙滩中一步一个深脚印、艰难地向河的渡口走去。渡河的船是一只小木船,银珠和车夫、车子都上了船,船夫手握竹竿,很快将他们运过了河。
上了岸,银珠又坐上这“吱咛车”向沙山村走去。
足足走有两个时辰的样子,按照银珠的指点,车子直接到了沙山村西头。银珠下车环视周围,看到一处有三间土房子,四周是低矮残缺不齐的土围墙的农家小院,她让车夫在外等候,自己走进了院内。她初进农舍,看到满院子是烂柴鸡粪,破衣扔地,不觉心中一寒,念叨:“好苦好脏的乡村之家呀!”
刘银珠看到屋子的门是敞开着的,便走近问了一声:“屋里有人吗?”
这时,从屋内里间走出一位白发老妇,看了一下银珠,便问:“姑娘,您是找谁呢?快进屋里坐下来说话!”银珠进屋坐下。
“啊!老奶好……”她还未说出半句原故,就听到屋里间婴儿的啼哭声,趁机而问:“你家还有小孙子呀!”
“啊,这不是我家的孙子,我们没儿没女,这是我家老头子的干女儿生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生过刚满月她就走了,前天才走,走时说她家有难处,让我们帮助她抚养这娃子。姑娘,你说哪有这个理呢?年轻轻的,漂漂亮亮的一个女人,心地这么狠,连儿子都不要了。她说她家有难处,那我们家更有难处,我们老俩口子岁数也大了,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吃没吃的,穿没穿的,咋能养活起这么小的娃子呢?她也不为我们想想。在她还没来之前,先来了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说是她的舅,拿来几个银元,俺这老头子心眼好,把这钱全用在她月子中吃喝了。她舅自走后,就再也没来过,这她又把娃子扔下来,说是就算给我们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多活一天就是赚头,还要这么小个屎圪渣子干啥?这不,今个一大早老头子就出去找人家了,找个合适的人家送走算了,比在我们家照顾不活扔了强。”
刘银珠强按着心头的着急,听完了老奶奶的长篇叙述,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下来,庆幸自己来得正巧、正好。她向老奶奶提出说:“老奶奶,能不能让我看一下这娃子吗?”
“中,只要不嫌我们屋里脏,你就去看吧!”老奶奶说着就带银珠走进里间屋,银珠扶着婴儿的脸一看,猛一惊喜,大眼晴双眼皮,眉浓,头发黑,小脸白白净净的,很像大哥的娃子晓鹏的漂亮模样。银珠又看到床上六婶留下的两条床单和被褥,不觉心打寒颤地走出里间,向主人辞行留话说:“老奶奶,我就是为这娃子来的,这是我表姐生的娃子,她是跟丈夫生气才找到你们这里生的,也是为了赌气。我把这些银两和大洋给你们留下,你们先找个有奶吃的妇女帮助喂一个月,随后我们再来接他。告诉老爷爷,这娃子可是不能再找人家送给了。”
“那当然,那当然,姑娘啊!你真是好心人呀!你不光是救了娃子,也救了我们俩口子,这么多钱,足够我们不打粮食吃上几年,您就再拿走点儿吧。”
“不,老奶奶,你全留下吧!我走了。”
“姑娘,你姓啥?”
银珠想了一下说:“老奶奶,我姓孙。”
老奶奶把银珠送出大门外,一直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消失才回屋里。她看看银两,再看看娃子,感叹人间还是好人多啊!
银珠于下午的后半晌回到县城,见到姐姐后,金珠向她询问余奶妈家的情况,银珠由于一无所知,便“哼哼啊啊”地迎合着姐姐的意思,应付一阵子,就进屋休息去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三章 姬一军认妻赴前线(三)

第二天,银珠在门外边看到金珠的面色苍白,便问姐姐:“姐呀,你今天脸色这么不好,该不是夜里没有休息好吧!”
“是啊,小妹,你一军哥后天就又要走了,这一去很可能是一年半载也回不来,所以昨晚我们多说了一会儿话。”
“我明白了姐姐,你们多说说话,好好地亲热亲热,小妹我理解,我还急着当姨妈呢!”
“鬼丫头,你懂个啥,还跟姐姐开玩笑,以后不准这样!”
初三的晚上,姬一军再三嘱咐金珠:“你在这县城呆闷的时候,就回河村家里住一个时期,反正两下跑吧,要多保重身体。如果你怀孕了,不管是生男生女,无论是用你的姓或是我的姓,都要带上个“红”字,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红颜色,再说按我们的家谱,可能到我这下辈也该是“红”字辈了,你千万要记住这个事。”
“你放心吧,一军,我会记住的,你也要多保重啊!在打仗的时候,枪子是没有眼睛的,你可要长着眼睛,想着我,你就会没事的,对吧?”金珠哽咽着说。
“对!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两个人痛亲痛亲地说了大半夜的知心话才入睡。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大亮,姬一军起床整理行装,金珠、银珠都早早地起来帮助料理,这天雾很大,姐妹俩在朦胧的雾色中将一军送出了大门,姬一军快马扬鞭离开了石桥县城。
一军走后,金珠回到房中,趴在床上痛痛地哭了起来,银珠也为姐夫与姐姐短暂地相聚而惋惜难过。
银珠劝告姐姐:“姐,别哭了,听人讲,丈夫出远门,妻子在家哭泣是不吉利的,对丈夫不好。哎!你起来吧!把你的观音菩萨请出来,咱们现在向她敬香,祈祷保佑我一军哥一路平安,万事如意,在战场上刀枪不入,成为铁打的英雄。”
银珠的这一番开导,金珠真的站起身来,她擦干眼泪说:“银珠,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只有你才是姐姐的知心人,看起来,我们姐妹俩将是永远的相依为命了。”
“姐,我也离不开你呀!咱们都争点气自我爱护,顽强地生活下去,等待着我一军哥的回来团聚。”
“好!好!你说的非常对。”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三章 姬一军认妻赴前线(二)

这时姬一军开始了正板话:“金珠,我们结婚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很少能来到家里和你呆上一两天,觉得很对不起你,对你关心照顾得太不够了,请你多多原谅。也许我还要欠你更多的情,现在正值战争年代,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不知道自己打仗还要打到哪里,你随时都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如果,你真爱我的话,免不了的要使你终日担惊受怕。不过,军人的妻子必须要具备坚强的信念和意志,我想你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等到日本鬼子投降了,国内战争也结束了,我们就会过上平平安安的太平日子了。金珠,我这次回来只有四天时间,初四早上我必须要走,这次走后,可不是月儿四十就能回来一次,也许是一年半载或者更长一些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人经常来看你,这个宅居除了原来守护照顾你的人不变外,还要增加一些岗哨和佣人。”
金珠惊慌地问:“一军,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的,金珠,军中无戏言。”
金珠这时蓦然出现了一种孤独感,即便是姬一军作为一个朋友关系和她相处,也是一年多的光景了,必定是有了一定的思想感情,再说还有着“名义夫妻”的重要吸引力,她舍不得长期离开他,十分伤感地说:“一军,母亲也去世了,你又要出远门不归,以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呀!”说着,竟不由得趴在一军怀里哭了起来。
一军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个人似乎是马上就“生死离别”般的留恋得不能分开,都互相紧紧偎依在一起。这时一军振作地说:“金珠,不要难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很难得,应该是高高兴兴的,我出远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古人曰:男子大丈夫,志在四方。金珠,你应该想得开。现在我求你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金珠抬起了头,擦干眼泪说:“一军,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决不让你失望。”
“好,一言为定,我求你允许我今天夜里住在你这里。”
“这还不容易吗,过去我们俩人又不是没有睡过一个床?”
一军说:“今天和过去不一样,我请你把衣服脱了,行吗?”
刘金珠听了,再也没有言语,羞涩得低下了头,她刚流过泪的面容,显得更加动人。
“君子出言重如山”,刘金珠身为大家闺秀,她明白自己是姬一军名正言顺的妻子,一军这样提出也不过分,所以她按捺着急促跳动的心,用颤抖的双手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扣……
姬一军把她紧紧地搂贴在自己的心口上,两颗冰封眷恋的心开始融化交织了,俩人便与原来的思想和行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此,填补了他们“夫妻”生活的空白。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三章 姬一军认妻赴前线(一)

大年初一中午,整个县城欢度新年的鞭炮响彻天空,连鸣不断,金珠和银珠心里在怀念母亲的时时刻刻中,迎送着一军的客人。
晚上,金珠将妺妹安置在另一房间睡觉,当回到自己卧室时,一军半躺在她的床上未动。金珠惊奇地说:“一军,天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躺在这里干什么?累了一天了,快起来去休息吧!”
姬一军第一次慢吞吞地说:“我想和你说说话。”
“说话明天再说吧,天太晚了,去睡吧!”
“不,今天晚上必须说,明天还有明天的话。”
金珠只好说:“好吧!你就说吧。”
“金珠,天太冷,咱俩个都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说吧。”
金珠不明白地问:“一军,你今个儿是怎么回事了?成个怪人了,把鞋脱掉,快上床吧!”听着似乎同意了,又有点儿不乐意的样子把被子伸开了。然后指着被头说:“一军,你坐床那头,我在这头。”
姬一军笑着说:“金珠,你看我轻易不回来,咱们就坐在一头说话稍亲热点儿就不行吗?”
“你怎么有这个想法,是不是在外边学坏了。”
“你说的是哪里话呀!夫妻俩坐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
“那你为什么过去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
“哎!金珠,过去是过去的事,别提了,以往也太忙,心太乱,回来一次就又急着走,不是没有这个闲功夫吗?”
一军把话说到这里,金珠也就无话可说了,俩人都脱掉鞋子和身上的外罩大衫上了床,双肩挨在一起坐着,头顶在床栏杆上,用被子盖着双腿。金珠不好意思地向外侧着身子挪一挪,一军就向她靠一靠,金珠还要挪时,姬一军一把将她拉过来,用一只胳膊伸到她的脖子后半搂住。金珠对他的举动有点儿想不开,就说:“一军,你咋想起敢挨着我呢?这莫不是换朝代了吧!”
一军被激情涨红了脸说:“本来就应该这样吗,过去,总认为你是大门户的千金小姐,我是个穷当兵的,有点配不上,也不敢碰你一下。”
“那么,现在我不还是大门户的千金小姐吗?那你怎么就敢碰我呢?”
“现在,我是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的心里,你已经喜欢上我了,是这样吧?”金珠低下头不言语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二章 母亲病故梦事(三)

彭夫人故后,刘府的一些老长工、丫鬟仆女们都陆续地离去,余奶妈、马二哥、虎子先后也都离开了刘府。他们认为这个吃人血汗、喝人奶的大财主的府院,没有了彭夫人,就没有一点暖气了,冷得像冰洞,苦得像刀山。
上个月余奶妈走时,哭得很厉害,她最舍不得的是二小姐银珠,临走时她和银珠抱在一起哭了一大场,银珠说:“余妈,你走吧,我妈不在了,这个家我也不会长待下去,再说我是出过门的人了,不管我走在哪里也不会忘记你的,我们全家人都喝过你的奶。同时,你还终日辛苦地照料我的母亲、奶奶和侄儿们,这都是忘不掉的恩情啊!如果以后我有好的安身地方,我一定要把你接去永不再让你当佣人,余妈,平常我想你的时候,我会去看你的。”说后,银珠把自己压箱钱硬是塞给余妈一大包。主、仆俩人,如此慈母与娇女般的难舍难分。
刘银珠来到姐姐金珠的住处后,第二天就派人到曹公馆向曹尚德报了信,说她在姐姐金珠家住,免得曹尚德再到河村家里去找她。
曹尚德接到银珠在金珠家住的口信,骑马飞快地来到了金珠家,因为他们现在是同住在一个县城里,尚德在西城,银珠在东城,自然是方便得多了。尚德看到银珠消瘦、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银珠,你跟我回去吧,我一定好好关照你,使你的身体早日好起来。”
银珠说:“谢谢你了,德哥。你看我姐这里姬大哥也没回来,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在这住,我姐还能提点精神,我若不在,她是无法过好这个年的,还是我们姐妹俩在一起互相安慰的好,你说呢?你回去向父母说明情况,并替我问候二老和伶姐。”银珠讲到这里,曹尚德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曹尚德同刘银珠叙旧论今地谈了半日,临走时尚德向银珠说:“我会常来看你的。”
大年三十中午,姬一军带了好多过年的东西,满面喜悦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叫:“金珠,金珠,我回来了!”金、银二珠听到喊声,忙从屋内喜迎出来,姬一军一眼就看到了小姨子,便赶快说:“银珠,你来了!别走了,就在这里过年吧!”
“是啊!不走了,就是来过年的。”
“那太好了,你一来,你姐的脸就不是铁板一块了。”这时,士兵和佣人们都进了屋子帮助抬拿东西。
三十晚上,银珠、金珠、一军三人坐在一张放满丰盛饭菜的桌子旁,金、银二珠看着这美食佳肴,便想起了自己亲爱的母亲,不由地就哭了起来,谁也吃不下饭了。
这时,一军劝说道:“金珠、银珠,你们不要哭了,这大过年哩,妈知道你们这样哭她,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啊,咱们这样吧,给妈拿来一套碗筷,有妈一份,让妈同我们一起吃饭,她看着我们吃得越香、越多,她就越高兴,明天我们一起去到坟上给她老人家烧纸,送上过年好吃的东西,行吧?”
金、银二珠听到一军说妈妈一看到我们吃得越香、越多她就越高兴的话时,不由得同时想起了那次兄妹仨人和妈妈一起吃饭时,妈那个高兴样子,姐妹俩便流着泪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当天晚上,虽然姬一军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但看到妻子金珠为失去母亲而悲痛的表情,再加上明天还要去上坟,就没与金珠多聚,仍然和以前一样到自己的书房去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曹尚德也来了,他们名义上的夫妻四人骑着马,一人带一个“千金”奔向彭夫人的坟地。
当他们四人到时,哥哥金宝与两个嫂嫂带着两个侄儿正在烧纸,金珠、银珠下马便扑倒在母亲的坟上哭了起来。尚德和一军摆好供品,然后点燃黄纸,也跪在坟前哀悼。
因为天气很冷,尚德与一军看着金珠、银珠把窝在心里追忆思念母亲的眼泪大泼如注似的向妈妈撒出一阵子后,就赶快将她们劝解拉起,包括她们的哥哥和两个嫂嫂也被劝住了。
哥嫂们都停止了哭声,互相问候,金珠、银珠各抱起个侄儿,亲了亲,问了问话。大侄儿叫刘晓鹏,六岁了,问银珠说:“姑姑,奶奶咋不出来见我呢?咱们把奶奶从这土堆里扒出来,一起回家吧!”银珠听侄儿这么一说,就又哭了起来。
金珠向哥嫂问了一下爷奶及父亲的身体情况。银珠流着泪向他们问了一下爷、奶的状况,而没有问到他父亲。因为她恨父亲,但是,她对父亲的丑事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因为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姐姐金珠对父亲和六婶的丑闻一无所知。
正当姐妹俩和哥嫂告别时,余奶妈也从河东老远的地方提着装满祭品的竹篮子来了。
银珠说:“余妈,这么冷的天你又来了。”
“银珠啊!我不来一趟,心里就不安,你们先走吧,我来跟你妈说说话!”说着余妈的泪流了出来。
银珠和哥嫂带的祭品都不再拿回了,全留给了余奶妈。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二章 母亲病故梦事(二)

光阴过得很快,又到了腊月,人们都在忙碌着准备过新年。
一天夜里,银珠在自己的卧房里睡觉,母亲给她托了个梦,说是她还会有个弟或妹,要她注意照管。她一觉醒来时,竟迷糊得从床上跳下来,满屋子的到处跑着找着说:“在哪?在哪?”当一无所有清醒过来是一场梦时,又哭了起来,声声叫着:“妈妈,我想你呀!……”
从此以后,银珠总是在思索着疑问着自己这个梦的根源,似信非信的不能忘怀,总觉得好生奇怪,她想:“我怎么还会有个弟妹呢?还要我注意照管,若是爹的小姨太生娃子,根本不用我管呀!再说也没有看到她们谁的肚子大起来啊?”
就是这么个梦事,银珠虽然不全信,但由于是自己母亲托的梦,就一直深刻在心里,她总是忘不掉,也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又一天夜里,银珠一直睡不着觉,雄鸡鸣叫二遍时,她还在床上辗转不安,想着母亲给她托梦的缘故,她在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忽然,六婶子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六婶年轻貌俊,妯娌中赞她是个“小美人”,最近见她的不多,可偏在父亲那里遇到过她两次,她总是匆匆忙忙打个招呼,慌慌张张地就离去,莫不是她跟父亲?但细想想,又推翻了,不会的,六婶一向人品端正,对我们兄弟姐妹和母亲都很好,况且六叔刚去世不到半年时间呀?可又是谁呢?想来想去,比来比去,总还是六婶的影子浮现在面前。
腊月二十三晚上,是民俗小年,都在忙于祭灶,银珠去父亲住处问过安走出来时,恍恍惚惚看到南边小道上有个女人的身影向着父亲的房子走过来,她就留了一个心眼,侧身躲到路边一棵紫荆树后面。这种举动,对于刘银珠来说若不是梦的缘故,她连想也不会想去窥视别人,然而,今天却做出来了。
来人快如闪电般地进到父亲的屋里,尽管这女人穿得厚厚的,速速而行,但她还是看得清潸楚楚是六婶,这是出乎她意料的,银珠既看到了她,就想知道他们究竟说些什么,便转身躲在父亲迎窗的干枝花树避光处静听。
“四哥,你咋还不着急呢?我这是再有一个月就要产娃子的人了,每天用这宽袋子把肚子捆得透不过气来,快把我给难受死了,你赶快给我找个避风港处安插着,让我松散松散吧!”这显然是六婶的哀求。
“你着急什么?我比你还急呢?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找的是河东北边的沙山村一个老长工的家,老俩口都六十多岁了,没儿没女,住处在村西头,独门独户一个院。我已给他们一些银元了,让对别人讲你是他们的干闺女,都说好了。你生过一个月后回来,娃子给他们留下,如果死了更好。这几天你准备准备,向家里老人和其他人打声招呼,就说你娘家有紧要事,今年不在这里过年了,然后,找空你就一个人走吧,我也不能出面送你,到村上问沙老汉就行了,谁都知道。”
“四哥,今晚我走不?……”
刘银珠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差一点昏倒在地,她的心比寒冬更凉、更冷了,她真不知道是如何走进自己的房间。她坐在靠椅上,呆看着断去双臂的白色“维纳斯”塑像,自言自语说:“维纳斯啊维纳斯!你不幸断去双臂而痛苦,世人为了分担你的痛苦,把你竖起,在人们的心灵中转化为“缺陷美”的象征,而这世上的人真正心灵上的缺陷,要比你丑陋、痛苦得多呀!”
第二天上午,银珠整理了一下自己必要带走的衣物,向父亲刘老四告别,语含双关地说:“爹,在这个家里我太痛苦了,我天天看着家里的一切就会想到我娘,很快就到过大年了,我也该回曹家了,你要多保重。”说过,毫不留恋地扭头就走。
刘老四刚想向女儿说些什么,可他张开嘴时,以往对他深情的女儿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刘银珠又去看过爷奶,只对奶奶说:“奶,我在家太想我妈了,我去曹家了,孙女得空回来看你们,您要多保重身体啊!”说完便带着丫鬟媛媛离开了家门。刘银珠没往曹家走,直奔姐姐金珠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