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沈钧过着异常不安的生活,虽然依旧倍加关照辛霏雯,但总是躲躲闪闪,说话闪烁其辞,能接近又不能多接近,能交谈也不能深交谈,像蝴蝶踩花一样的慌慌然。
辛霏雯连日来依然精神恍惚,话也不多说,每天不停地搬弄着床边摆放的那几本中外名著,有《西厢记》《红楼梦》《茶花女》《飘》《漂亮的朋友》等,平静的外表好象掩饰住不平静的内心,对沈钧客气起来,时不时都总爱说:“谢谢钧哥!”有时候还到厨房当下手,时常抢先洗刷餐具,这更使沈钧觉得不安。辛霏雯常常向沈钧投去很神奇的目光,净亮得蓄满春水,让人好久心跳,她的美丽更使人扎眼留影。
明天是元旦,晚上下起大雪,周丽卓打来电话说晚间不来了。沈钧同往常一样,睡在另一房间。夜深了,外面刮起了大风,门窗有咣咣当当的声音,呼啸的风声吹人梦醒,沈钧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大声地问:“谁?”
“是我,钧哥,我有些怕。”辛霏雯身穿白色睡衣闪入,来到了沈钧的床边。
沈钧立刻伸出胳膊推着她,急促地说:“霏雯,你快走!不能这样。”
“钧哥,我既闯进来,就没有走的打算,我不是坏女人,我只需要你一会儿的温暖,哪怕是一分钟,一分钟啊!”
“霏雯,我是你哥,懂吗?你是属于大坤的。”
“沈钧同志,我问你:你是我亲哥吗?我们是一母同生吗?大坤他现在在哪?你说啊!我去找他,大坤他到在哪呀?”辛霏雯哭了。
沈钧缩回了手,沉重地说:“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我们不能走到这种地步啊!”
辛霏雯掀开棉被,紧紧地搂住了沈钧的脖子,泣声痛苦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这样呢?我爱你,我失去了心上的人,灵魂无助,我需要补缺,我如今是沙漠里的一只孤独而不知方向的小鸟,干渴无奈,是命运捉弄了我,绿洲没有了,山倒了,河枯了,大坤消失了,我想去死,我想去死啊!你知道吗?”说着竟嗷天大哭起来。
沈钧终于伸开双臂把她冰冷打颤的身子搂抱在怀里,拉盖好被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说:“霏雯,我理解你,我十分同情你,别哭,让我理理自己的头绪,好好想一想行吗?”
辛霏雯停住了哭声,激动地说:“这样做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与大坤深爱三年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格的事情,但是爱在骨子里,播撒出了永不泯灭的情感,我的一生是用情铺路,有朝一日我将会用自己的心声奏歌而走向死渊。对于你,我是敬佩与报答,这是做女人的唯一能力……”她说不下去了。
沈钧把辛霏雯搂抱得更紧地说:“霏雯,我们对你的照顾是应该的,何以谈到报答呀!而且更不应该往死上去想,人生是需要勇敢坚强地面对,不畏挫折和打击,做世界的主人!”
“钧哥,我听从你的劝告,不去想死的事情。那么,我问你,你爱我吗?”
“霏雯,对你,我只能说是很喜欢你,当然也爱你,但不能用爱情来表明,因为丽卓我们已经相爱多年。”
“讲半天原来你没有理出头绪啊!”辛霏雯说着坐起了身,她不容分说地双手解沈钧的睡衣系带。
沈钧紧按住自己睡衣的掩合处说:“霏雯,你先不要这样,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愿意吗?”
“我只是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老天爷也管不住。”辛霏雯用力扯开了沈钧的内衣。
沈钧依推依就、拒而不坚的心和身子像火一样的灼热,思想和精神防线一下子被山洪般的波涛冲开了,终于按耐不住的激情搏击着肉体。就在刹那间,辛霏雯突然懊悔不已,感伤得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不早与坤这样呢?干吗要与你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周丽卓来到新房,辛霏雯破天荒的张碌早点,而沈钧还未起床,这使周丽卓感到惊讶,她即刻走到沈钧的床边问:“沈钧,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我有些凉着了,头痛。”
“唉哟哟,我的帅哥怎么病了,发烧吗?”立刻抚摸眉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眉头。
沈钧马上说:“不发烧,就是头疼。”
“好了,不要说话,多躺躺就会好的,也许是疲劳的缘故。”
午饭是周丽卓做的,沈钧也起床吃了饭。饭后,辛霏雯提出:“丽卓姐,咱们到外边去拍几张雪景吧?”
“好哇!这是好主意,让我们成为白雪中永久的挚友。”
沈钧阴沉着脸说:“你们两个去吧,我身子还有点儿不舒服。”
“那不行,少了你这个大摄影师,谁给我们俩拍照呢?”辛霏雯强调说。
“去吧!钧,坚持一下,也许到外面透透空气会好一些。”周丽卓恳求道。
沈钧穿件黑色皮短大衣,一条长长的蓝色针织围巾在脖子上绕过一圈,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看去格外潇洒,显得俊朗逼人;辛霏雯身着貂皮毛领的红色皮大衣,雍荣华贵,无瑕的面孔像天空中满月一样的明净,可谓是一代绝娇;周丽卓则是朴素大方,上身着一件合体的白色羽绒夹克,天鹅般的靓丽,洁净诱人。三人来到郊外一处无人行踏的雪地,背景有高楼耸立,有雪装银树,真是既壮观又秀丽。沈钧先给辛霏雯和周丽卓拍了几张单身照与合影后,辛霏雯说:“我给你们俩人拍张合影,然后咱们三人再一起合拍一张。”
周丽卓说:“好吧,沈钧你来,把机子给霏雯。”
沈钧低着头把相机递给辛霏雯,又呆着脸走到周丽卓的跟前,周丽卓挽住他的胳膊,辛霏雯高声地说:“钧哥,把脸向上仰一点儿,我开始拍照了,茄子!”随着快门断断续续咔咔的响声,周丽卓摆弄着沈钧与自己不同的姿势,有拉着沈钧手的,有让沈钧搂住她脖子和腰的,有躺在沈钧怀内的等数个不同造型,然后又给沈钧单独拍了两张。整个拍照过程中,自始自终沈钧都是受着两个女人的支配,由于沈钧说自己不舒服,周丽卓对他的一反常态也没有过多的想法。
“丽卓姐,你和钧哥站好,你们俩挽住胳膊,咱们拍个三人照。”说过后,拉开了支架把相机固定后,开启自动快门,跑向沈钧身子的另一边,在相机响的刹那间,她猛然搂住了沈钧的脖子,这是周丽卓没有想到的,但是她并没有别的想法。
周丽卓问:“霏雯,还余几张胶卷没有拍照?”
“只有一张了,丽卓姐,你给钧哥我俩拍照一张吧。”
“行,再另选个角度。”
辛霏雯选择了一棵雪镶银枝的大树,她拉着沈钧的手靠在树干上立着,说道:“照吧!”随着话音的一刹那,辛霏雯突然躺在沈钧的怀中,快门已响,这使周丽卓和沈钧都不知所措。
辛霏雯则坦然地说:“你们俩人都不要发楞,这只不过是个纪念而已,胶卷由我去冲洗,取舍我会处理,你们不用操心。”
午饭后,辛霏雯向沈钧和周丽卓感恩地说:“钧哥、丽卓姐,承蒙你们的关照,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否则,恐怕早没有了我这个人。”说着,潸然泪下。
“霏雯,这话都太外气了,也说得太严重了,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我们都很怀念大坤……”周丽卓说过,擦抹起眼泪。
“我的假期快到了,明天想回家看看,让父母放心,同他们团聚几天就该回校去了,其它也没有什么事情了。”
“着急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让沈钧专程去新城给你再续一个月的假,待健康后再去上班。”
“不了,谢谢你的关怀,也许到学校就会好些。”
“既然你已决定,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和沈钧去送你。”
“不用,你们都很忙,我自己能走。“
沈钧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言语。
晚上,周丽卓同辛霏雯睡在一起,辛霏雯翻来覆去地不能入睡,便说:“丽卓姐,你困吗?咱俩人谈谈对爱情的认识行吗?”
“好,你有什么见解请讲无妨,互相探讨探讨。”
“就我个人而言,这一生恐怕再也没有真正爱的人了,不会有第二个坤了。”
“这可不一定,你只遇上了一个大坤,也许有人在某些方面不如坤,但是在男人群中很多都是很优秀的,都有着真诚的爱心。你有着善良纯洁的内心世界和亮丽的外形自然条件,又有着阳光般的职业,终会遇上如意郎君的。”
“很难,很难呀!因为我心中只有坤,不幸的阴影将会永远笼罩住我整个人生。”
“霏雯,你必须从精神上解脱自己,对离去的人虽然怀念是永久的,但是现实生活又必须面对,也许重新安排生活,同样会过得美满,对离去的人也是个安慰,是个交待。”
“话是这样说,事情不放到谁身上谁就不知道啊!这是不由己的,得到一个人不容易,失去一个人更痛苦,这是无法克制、无法弥补的,我真是想去死,实在是无法忍受下去……”
周丽卓对辛霏雯声声痛切的哀叹,不禁万分怜悯地说:“霏雯,你的痛苦给我一半吧,让我替你分担好吗?我真不忍心你这样下去。”说着,竟抽泣起来。
“丽卓姐你不要为我难受,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在爱情上是否坚强,假若钧哥变心或被别的女人夺走,你该会如何?”
“霏雯,你提的问题太不现实了,对我也太突然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识,我相信不会出现的。不过。假如真是像你说的话,那也决不能去寻死,我会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也许会想一年、二年、三年,直到想通为止,正确对待,虽然会痛苦,但最终我必须要从精神上自我解脱。”
“丽卓姐,在你看来,人生与爱情占的比重各多大?”
“人生是伟大的,是美好的,首先有着巨大的社会创造价值,是人类社会的组成分子;第二才是个人自身生存的价值与意义,也就是不枉为人的意义,有理念有理想和目标;第三是与父母及子女不可分割的骨肉情感,即生存的精神和责任。爱情是生存与生活的一种方式,是人生天性的本能需求,是必然的规律,没有爱情就没有世界,在一定意义上讲是高贵的,但是毕竟是人与人的结合,爱情又是自由、独立、变化的,人世间没有绝对的爱。”
“恕我直言,请问:你和钧哥的爱情是何种方式?”
“我和沈钧是大学同班同学,在大二时确立了恋爱关系,也谈不上是什么方式,只是爱得很执着、很深沉,虽没有海誓山盟,更没有浪漫多彩,但是彼此之间都很敬重,很专一,沈钧是位责任心很强的人,怎么说呢,我们算是一种无言的爱情吧。”
“丽卓姐,我太羡慕你们了,像你们这样的爱情恐怕就不会存在有不安全的因素了吧?”
“这话可不敢讲,在正常情况下双方都不会轻而改变爱的态度,不会失去珍贵的感情。但是,每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不正常的情况也会出现,因为变化不仅是客观存在,也有着主观意愿的因素,这就是常说的外因和内因的作用,外界的影响和内在的变化都是难以预料和排除掉的,爱来挡不住,不爱也留不住。”周丽卓说得有些激动。
辛霏雯马上说:“丽卓姐,我太脆弱了,这些日子来我痛苦得都糊涂了,由于受到打击太大,精神失常,思绪错位,说话不照路,请你多多原谅。”
“没什么,你问的话也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不在意,况且沈钧我们正在深爱着,很快就要结婚了。”
“丽卓姐,我累了,咱们睡吧。”
“好,有什么话明天再讲。”
周丽卓对辛霏雯所问的问题在脑子里反复回转了好大一阵子,觉得问话很奇妙,乍有些怪怪的,但又想她因大坤的遇难,曾一度有过不正常的表现,也便作罢。
第二天,周丽卓和辛霏雯一同起床整理房间与准备早点。但是沈钧却依然睡着不起,这使周丽卓感到不解,便来到他的床边扒开蒙住头的被子,和声地说:“沈钧,天晴了,太阳晒着你的腚了,快起床吧。”
“我身上发冷,想再睡会儿。”沈钧低声地说。
“啊!脸好烫呀。沈钧,你清醒清醒,我去给你找药。”
辛霏雯趁周丽卓去寻药的空间,走进沈钧的卧室,立近床边说:“钧哥,你恐怕是受凉了,一定要去看医生,我不能陪你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请你原谅,我渴望你去新城找我,一切过失都是我的错误……”
“霏雯,不要再说了,你走吧,要多保重,我不能送你了。”
周丽卓走进来说:“霏雯,你先去吃早点,不然一会儿都凉了。”
辛霏雯离去,周丽卓扶起沈钧,让他把药服下,说:“钧,躺下吧,好好睡一觉,这药是退烧消炎的,过两个小时就会有好转的。”
“卓,谢谢了!”
“哈!怎么对我也客气起来了,不够意思,休息吧,我去帮助霏雯收拾一下东西,然后送她走,顺路给你请个假,把她送到家里后再去上班,你能起来的话,就吃些东西,中午我回来陪你,买些好吃的给你带来。”
“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也好,我走啦。”周丽卓与沈钧吻别,他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也没有作声。
当周丽卓提着箱子和辛霏雯走到沈钧卧室门口时,霏雯打招呼说:“钧哥,我走了,你要好好地休息呀!”
沈钧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周丽卓到大门外把箱子放到白色的面包车里,辛霏雯向四周环视一下,好像有些恋情不舍的情景,然后慢慢地上了车,周丽卓手扶住方向盘问:“霏雯,再想想有没有遗忘什么东西?”
辛霏雯一语双关地说:“没有,只有心还留在这里,开车吧。”声音是那么低沉。
周丽卓开动起车缓缓行驶在路中,诚挚地说:“霏雯,没关系的,我们会经常来往的,工作空闲或假期你只用来个电话,沈钧或我便会去接你。”
“谢谢!”辛霏雯说得很吃力。车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